■操梅林

老屋门前有一棵丹桂，许多年前父亲外出打工时，从很远的异地带回来的树苗，如今已郁郁葱葱。每逢中秋节前后，橙红色的花朵从墨绿色的叶腋下冒出，形状虽小，但一簇一簇地聚在一起，像极了中秋晚上家人们聚在一起赏月的样子。

邻居家很早就有了桂花树，是淡黄色的银桂，我不大喜欢这个颜色。秋天的颜色大抵都是金黄色的，成熟的稻子是黄色的，树叶是黄色的，菊花多是黄色的，如此一来，银桂似乎就少了点特色。

秋收结束，父亲总是会出远门打零工。那年打工结束，父亲神神秘秘地带回一棵树苗。父亲说这虽然也是桂花，但开出的花朵颜色不一样。木讷的父亲形容不了他的颜色，我却有点着急，到底是什么颜色呢？父亲想了半天说道：“胡萝卜，对，胡萝卜一样的颜色。”我不禁被父亲逗乐了：“嫦娥仙子的兔子最喜欢吃胡萝卜了。”

往后的许多年，父亲带回来的桂花苗渐渐长大、开花，确如父亲所言它开出了胡萝卜一样颜色的花朵，那时我们还不知道它叫丹桂。我的房间正对着桂花树，每到桂花盛开的日子，总能伴着花香入睡。中秋节，母亲在树下支上木桌，摆上毛桃、葵瓜子、花生和月饼。母亲重复着嫦娥仙子与玉兔的神话故事，和我们一起想象着在外打工的父亲那里肯定也有胡萝卜色的桂花盛开。

毕业后在南京工作，租房子的时候，我看见一个老小区里许许多多的桂花树，倍感亲切。人员嘈杂、房屋老旧、缺少绿化，种种缺点在桂花树面前变得不值一提。我租下了小区的一楼，透过窗户能看到两棵高大的桂花树，像老家那棵树一样。

从住进去的第一天开始，我便期待着它开花。幸好它没让我失望，不光小区里有许多丹桂，就连马路边的绿化带也有成片的丹桂盛放。秋日晨起温柔的阳光下，橙红色的丹桂满眼艳丽。晚风轻轻一吹，满城市的清香扑鼻。中秋节的晚上我打电话告诉父亲，我所在的城市到处都有丹桂，和老家的一样香。父亲说，老家的丹桂也开了，我们都在闻花香。

“桂香留晚色，帘影淡秋光。”如今，父亲年迈，早已不出门打工了，而我已多年没在家听母亲讲嫦娥和玉兔的故事了。丹桂常有，相思两头，幸好有满城的丹桂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