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冠青

新年来到，万象更新，在民众心目中，最能体现新气象的必做功课除了除尘，就是贴春联。这一功课往往在除夕日进行，第二天正月初一人们出门拜年，放眼一望，家家户户门前一片红红火火，格外喜庆。

据说，春联之设自明太祖朱元璋开始。清代陈尚古《簪云楼杂说》中曾记载一个传说：朱元璋定都金陵后，在除夕突然下旨“公卿士庶家门上须加春联一副”，然后朱元璋就微服出巡，以此为乐。结果就发现独有一家没贴春联，一问才知道这家是阉猪的，还没来得及贴呢。朱元璋兴之所至就挥笔写下“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割断是非根”一联，然后扔下笔径直离去。不久朱元璋又微服出巡，没看到那家悬挂对联，就问何故。那人回答说：知道是皇帝御笔所书，就把对联高悬中堂，每天燃香祝祷，作为新年瑞兆。朱元璋听了大喜，赏银三十两，让他改换行业。也许是因此传说，国人春节贴春联的传统习俗就此沿袭至今，长盛不衰。

临近春节，走在泉州街头，到处可见卖红春联红灯笼的摊子，也可看到为民众义写春联的热闹场景。参与这项活动的志愿者总是很踊跃，现场不仅有资深书法家挥洒自如的身影，也不乏书法习作者初露身手的笑容。相对于印制春联，现场书写的春联似乎更受市民欢迎，总是围满了民众，一联写毕，马上有人小心翼翼地接过去铺展在地，等待墨汁干透。只一会儿工夫，地面上已经铺满了红彤彤的春联和福字。有一个大妈站着看了半天，突然问一书写者：“我家去年贴的春联还很新，今年还要换吗？”忙碌的书写者顾不上回答，我随口答道：“你没听古人说吗？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新年新气象，当然得换了！”也不知她听懂了没有，反正看到她开始寻找印好的联句排队等着书写了。

除了能为春节增添喜庆气氛，春联上那些美好的吉祥语还传达了人们对新年的祝愿，昭示了人们希望生活美好的生命追求。诸如“时来运转家兴旺，心想事成业盛昌”，希望的是家业兴旺；“福门鸿运连年盛，宝地财源逐日增”，希望的是发财好运；“福星永照平安宅，好景常临康乐家”，希望的是平安健康；“春回大地人增寿，福到人间室焕辉”，则希望幸福长寿。新年是龙年，于是人们要得更多的是带“龙”字的春联：“福满人间凤舞祥瑞，春回大地龙翔海天”“龙跃华夏春风送暖花千树，岁满神州喜雨滋荣福万家”“龙腾盛世开新运，春满神州庆丰年”等等，充分表达了人们希望龙年吉祥好运的祈愿。前一阵子，中央广播电视总台预告了2024年春节联欢晚会的主题为“龙行龘龘，欣欣家国”，寓意中华民族迈向繁荣昌盛的未来。于是“龙行龘龘”一时从生僻字成了流行语。可能是觉得这个词很有动感和气势，充满了威武、雄壮的生命力量，于是不管是义写还是印制，春联上自然少不了“龙行龘龘”的气魄：“龙行龘龘雄姿展，国运欣欣意气豪”“凤舞翩翩送旧岁，龙行龘龘迎新春”“龙行龘龘开新局，虎跃腾腾展宏图”。

多年来，春节拜年几乎从不看人家门前春联写的是什么，因为都知道是一些吉祥语，大同小异，甚至千篇一律，没什么新意。但有一年去拜年，却记住了那家门前的春联：“茶亦醉人何必酒，书能香我无须花”，哇，瞬间就被惊艳到了！虽然用的是清人醉月山人的诗句，但依然让人感觉这家人好雅，好有书卷气！甚至可以想象到那家人的诗意襟怀和洒脱人生。由是想到，春联还不仅仅是一种祝语，更是一种审美文化，假如每个人都那么用心生活，用心书写春联，用心创造美，那诗和远方其实就在我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