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毅

每年高考前后，坐落在南京的中国科举博物馆都是众多考生的打卡胜地。从“江南贡院”的牌坊下进入，迎面便能看见“中国科举博物馆”几个大字，青砖砌成的拱券如层层叠叠的书本。博物馆门口悬挂着明末清初文学家李渔的一副楹联：“十载辛勤变化鱼龙地，一生期许飞翔鸾凤天。”参观者踏着青石板穿过牌坊，青灰色砖墙如被岁月摩挲的砚台，檐角铁马正叮当作响。科举博物馆藏品丰富，令人称奇。为国求贤、鱼龙变化、金榜题名、金陵佳话和源远流长五大展区的阶梯像极了古代莘莘学子漫长的科举之路，每级台阶都嵌着不同朝代的砚石拓片，从童生到状元的刻痕在脚下次第延伸，江南状元文化历史娓娓道来。

离开十里秦淮，开车两个多小时，便来到了苏州状元博物馆。同为江南状元文化的集大成者，苏州状元博物馆少了些皇家考场的肃穆，多了分江南巷陌的温润。这座以清代状元潘世恩故居为馆址的博物馆藏在平江路深处，是一座典型的苏式园林建筑，共分为轿厅、鸳鸯厅、纱帽厅和后厅四个展厅，白墙黛瓦嵌着雕花砖窗，推门便撞见“状元府第”匾额。走进潘世恩的书房——纱帽厅，仿佛穿越回到书香四溢、书声琅琅的时代。厅内四根庭柱上方，一对如翅膀般的雕花“棹木”引人注目，形似古代官员乌纱帽的形状，这也是纱帽厅得名的由来。“观盈尺之间，览大千胜境”，书房中摆放着古朴的书桌、书柜，曾装满了潘世恩收藏的经史子集，彰显着主人的荣耀与学识。

在山东，青州只是一个县级市，但是青州博物馆的名气却很大。镇馆之宝赵秉忠状元卷被安置在恒温展柜，十九折册页如展开的玉带，卷首顶天朱书有“第一甲第一名”字样，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状元卷内容紧扣围绕“实政”和“实心”，针对时弊提出了一系列改革的建议，字里行间皆是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抱负。赵秉忠的状元答卷，不仅是赵秉忠个人才华与命运的见证，也是观察明朝政治生态、科举制度运作以及传统知识分子面对时代危机时思想状态的重要窗口。

最意外的发现是泉州贡院遗址，贡院是古时候考棚的所在，闽南语称为“考秀才的所在”。南宋乾道年间，状元王十朋知泉州府事，择址肃清门创泉州贡院。据说院内栽有桂花万株，名曰“万桂堂”，王十朋曾作《临行至贡院观桂赠致约》：“窃禄清源愧不才，贡闱临去尚徘徊。青青万本新移桂，尽是梅仙手为栽。”时过境迁，如今桂花虽已了无踪迹，但王十朋以桂花为约，期盼学子蟾宫折桂，推崇教化之用心仍为世人津津乐道。

高中状元是读书人的终极梦想，在广西桂林，靖江王府是文脉之地，青石块砌成的城墙耸立着“三元及第”“状元及第”“榜眼及第”三座石坊。站在石坊之下，让人陷入沉思，所谓状元文化，从不是单一的功名崇拜，而是千万个读书人把山河家国写进卷册，再由时光筛出的精神星火。这些散落在各地的博物馆，正是星火的容器，等着每个寻访者的到来，接过那束穿越千年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