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媒体记者 黄雅珊
实习生 许香云 文/图
近千年前，北宋名臣蔡襄为洛阳桥（又名万安桥）所作《万安桥记》，以153字兼具文学、书法与镌刻之美获“三绝”之誉。碑文中“靡金钱一千四百万”的造价因未注明单位，留下了千年谜题。近日，温州一中学物理老师在网络上打假“1400万两白银”一说，引发广泛关注（详见本报8月1日A11版）。经“泉州发布”官微和本社多媒体转发报道后，此事再度掀起热议，各方观点持续发酵。
同类参照
“贯”或“缗”成主流推测
在“东南早报”视频号和“zui最闽南”视频号刊发的洛阳桥的造价视频评论区，网友们针对“一千四百万”的单位各抒己见。
在“泉州发布”官微《夸大1000倍？北宋泉州洛阳桥造价起纷争》推文的评论区，网友“Jason Tan”和“时光”提出，参考安平桥的造价或同时期其他桥梁的造价，或许能知晓洛阳桥的造价情况。
宋代福建造桥数量之多、速度之快、工程规模之大、桥体之精美，在我国历史上堪称空前，后世因此认为这一时期“闽中桥梁甲天下”。仅在泉州一带，两宋时期所建、迄今可考的大中型桥梁就有130多座，其中包括驰名海内外的洛阳桥、安平桥等。
据《安海志》援引《清源旧志》记载：“宋绍兴八年戊午（1138年），僧祖派始为石桥，镇人黄护与僧智渊各施钱万缗为之倡……”这里讲的是当时富商黄护和僧人祖派各捐1万缗，倡议修建安平桥。晋江市文物保护中心主任、研究馆员吴金鹏近日在“晋江新闻网”视频号发布的“建安平桥，你家祖宗‘凑份子钱’了吗”视频中表示，安平桥的建造由皇族、地方官员、商人、僧人和民众共同出资。而从蔡襄《万安桥记》中“求诸施者”的表述可知，洛阳桥同样是多方出资出力建成的。
史料记载，南宋僧人、惠安净峰人道询一生建造了200余座桥梁，堪称古往今来第一造桥慈善家。其中，南宋宝庆二年（1226年）春，道询主持募捐建造普济桥渡，南宋绍定三年（1230年）夏竣工并投入使用，缓解了后渚港码头装卸货的紧张状态。普济桥渡位于后渚港北侧（今丰泽区城东街道浔美社区一带）入海处的海上。所谓“桥渡”，即伸入海中的码头。相传普济桥渡长约七八百米。如今青莲寺中“普济桥渡宝塔亭路”的碑刻，记录了道询主持建造普济桥渡和宝塔亭路时的捐款人及捐款额，如“高舍郑十二娘伍拾贯足”“黄舍杨二娘壹佰贯足”等。
从上述工程的碑刻记载或史料记载来看，虽未明确工程的最终造价，但均以“贯”或“缗”作为捐款数额的单位。
网友“吴泽华”在评论中也表示“洛阳桥造价1400万，单位‘贯’的可能性较大。”他举例提到泉州开元寺拜庭的宋代二塔。记者注意到，该宋代二塔的石刻上有“右南厢梁安家室柳三娘舍钱造宝塔二座同祈平安绍兴乙丑七月题王思问舍钱三十贯乙酉重修”的字样，意思是柳三娘捐钱建造了两座佛塔，后有一名为王思问的人又捐钱三十贯进行重修。值得一提的是，该塔不高，仅一人多高。此工程碑刻中提到的捐款数额同样以“贯”为单位。
价值解码
“一千四百万”是多少钱
洛阳桥造价“靡金钱一千四百万”相当于今天的多少钱，也是不少读者和网友热衷探讨的话题。
网友“吴泽华”在评论区还提出“吴钩考证按南宋购买力，一贯约等于今天的400元，那么洛阳桥的造价约等于今天的五六十亿元。”其所提到的吴钩是宋代历史研究领域的学者与作家。
读者流风轩主是一名文史爱好者，他转发推文至朋友圈时提出了三个观点：一是认为“洛阳桥造价1400万文肯定是错的”，“我没见过哪一个像造桥这样的大工程，是以文为单位计数的，这就好比说买了一套房子花了1亿多分”；二是他认为1400万两白银确实可疑，因为白银并非北宋主流的计价单位；三是他表示“目前的焦点是如果洛阳桥花费1400万缗（贯）又感觉太多了”。他以米价换算为例，称北宋中期米价每石300至600文，按现代大米价格每斤3至5元计算，一贯钱（1000文）约合800至1300元，1400万贯则相当于现代的100多亿人民币。为此，他感叹道：“如果排除了其他可能，真相只有一个的话，那么再次验证了泉州当时作为东方第一大港雄厚的经济实力，这可能是当年的一个港珠澳大桥工程。”
据方志出版社2010年9月第1版出版的《泉州洛阳桥修缮报告》，20世纪90年代，洛阳桥进行了一次大修，其中国家文物局共拨款495万元，福建省文化厅拨款110万元，泉州市政府拨款80万元，总花费685万元。一位不愿具名的“泉州世界遗产讲解员”根据当时的房价和现在的房价对比，得出当时的700万元约等于现在的1亿元，如此一说，若建造洛阳桥花费相当于现在亿级单位的钱数完全可能。
蔡襄祠内，《万安桥记》石碑上“靡金钱一千四百万”的刻字历经近千年风雨，依旧清晰可辨。这场围绕造价单位的纷争，注定会让更多目光聚焦于这方沉默的碑石。人们以后驻足碑前，很有可能会再试图用现代的标尺去丈量那段遥远的历史：是“两”，是“文”，是“贯”？是 “缗”？但或许可以肯定的是，当年蔡襄提笔落墨时，根本未曾料到，后世会为这串数字的单位如此反复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