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玫红

牛郎织女的传说在中国家喻户晓，由此衍生的七夕节在当代商业渲染下，逐渐演变为“中国情人节”。但在闽南地区，这个节日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过法。

闽南人心中的“七仙女”并非单指织女，而是七位神娘，俗称“七娘妈”，织女是排行第七的神娘。在闽南人的信仰里，这七位神仙娘娘是孩童平安健康的守护神，泉州谚言：“七月初七七娘生。”这一天要举行祈祥活动，称“做七娘妈生”。

闽南籍台湾学者林再复在《闽南人》中曾考证：旧时闽南人常漂洋过海到台湾或异国他乡谋生，往往多年难归。留守的妇女们便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这份希望成了她们支撑生活的勇气。于是，本是相思传情的七夕，在闽南逐渐演变为向护子神明“七娘妈”祈福的日子。

每年这一天，人们会结伴到七娘妈庙，供奉花果、脂粉、牲礼等祭品。按照习俗，孩子出生后的第一个七夕要行“新契”礼，拜“七娘妈”为义母（闽南话称“契母”）；到了十六岁的七夕则要“洗契”，象征孩子长大成人，与“七娘妈”解除义母关系。

七夕清晨，家中有未满十六岁孩子的人家，父母须早起制作糖粿，这是七夕节最主要的供品。做糖粿比做冬至丸多一道工序：先将糯米粉加凉水揉成面团，搓成玻璃珠大小的丸子，再用掌心轻轻按扁，最后用指尖在中间按出一个小凹，糖粿便成型了。下锅煮，待糖粿浮在水面上即可捞出，装在大号白瓷碗或七个小碗里，撒上碎花生仁、芝麻与白糖调成的馅料就好了。糖粿中间的小凹，就像少女脸上的酒窝，意在祝愿牛郎织女相会时笑容满面。

以前，人们一早就把预先备好的胭脂、香粉、扎花等用丝线捆扎好，扔到屋顶，好让喜鹊衔给七娘妈梳妆。如今大多住高楼，便改将这些物品摆在供桌上。

中午时分，把糖粿、芋头饭、鱼肉、水果等摆在孩子睡的床上祭拜“床母”，祈求孩子平安聪慧、健康成长。同时在家中正厅的供桌上摆满三牲、糖粿、咸饭、瓜果及胭脂香粉等供奉“七娘妈”。

即便孩子过了十六岁，许多闽南人仍会延续供“七娘妈”的习俗，只是省去了祭拜“床母”和焚烧“七娘轿”的环节，做糖粿、备咸饭等仪式依旧照办。

夜幕降临，一家人吃过糖粿后，妇女和孩子们会聚集到户外空地上，仰头眺望星空，想象牛郎织女相会的情景。有人还会躲在葡萄架下，据说能偷听到牛郎织女的情话，借此预测自己来年的爱情运势。而适时飘落的细雨，被视作七娘妈的离别之泪，为这个充满人间温情的节日画上句点。在闽南人的记忆里，七月初七似乎总少不了一场雨，即便晴空万里，也常会飘来一阵微雨，仿佛在回应人间的祈愿。

生活需要仪式感。对生命成长的殷切期许、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天地的敬畏，让闽南人将这个传统节日过得格外隆重热闹，也让这份独特的文化记忆得以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