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昕
到现在我也不明白这种匍匐草本植物为什么叫“地茄子”,思来想去,也仅仅只有开的小花极像茄子的花之外,其他的一概都不搭边。地茄子无声无息地匍匐在地上默默生长,到了初夏,地茄子便开起了紫色的小花来,一波接着一波,花开不绝。头批的花谢了,青涩的小果实浑身毛茸茸的,探头探脑的样子,半是羞涩半是好奇。用不了多久,青色的果实变成了红色,再由红色变成紫黑色,这时的果子就可以吃了。
“七月半,地茄乌一半;八月中秋,地茄乌溜溜;九月重阳,地茄甜过糖……”这是小时候传唱的一首儿歌。八月,正式放暑假的日子,小孩子们都放假了,自由自在。山上的野果成了我们日常的零食,大家漫山遍野去寻找。那时地茄子也熟了,黑乎乎的,果实上的细毛也已经褪去,顶部留下平平的一圈。同伴们说,顶上的圈越大,就越甜。对此,我是深信不疑的。一个个地茄子就像举起的小锤子,随时准备投入一场战斗似的,叫人看来忍俊不禁。哪里的地茄子最多,我们小伙伴们心里最清楚,不等大家相互招呼,就往村后山的茶丛里跑去。唯恐跑慢了,地上的地茄子就被大伙摘完了。而地茄子似乎摘不完,这儿一丛,那儿一簇,只要俯身细心寻找,就能发现不少地茄子。
面对这上天恩赐的零食,我们个个兴高采烈,右手摘,左手放,摘五个,吃三个,肚子越撑越圆。突然听一个伙伴在嚷嚷:“你们快过来,这里有好多地茄子啊,又大又黑呢。”于是,我们一窝蜂涌了过去。成熟的地茄子用手轻轻一碰就落入手中,放进嘴边吹一下就迫不及待丢进嘴里,用牙稍稍一碰,地茄子就化了,甘甜浓稠的汁水便充斥于唇舌间,里面微小的籽粒细细咀嚼,还伴有“沙沙”的细微声响,清香溢出,愈加有滋有味了。地茄子吃多了,舌头嘴唇也都被汁水染紫了,大家伸出舌头来,比比谁的舌头最黑紫。小伙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大笑。突然一条弧线划过,脸上凉飕飕、黏糊糊的,舔一下,甜甜的。哦,地茄子大战开始了。右手摘、左手放的采摘演变成了右手摘、左手扔的游戏,脸上、头上,活像一头头色彩斑斓的小老虎。直到大伙声嘶力竭、筋疲力尽。
吃饱了,还要摘点带回去。那个时候也没有一次性塑料袋,我们也有办法,抽几根狗尾巴草,将采摘下来的地茄子一颗颗串起来。穿满了一串,两头打上结,就可以挂在脖子上了。黑乎乎的地茄子就像佛珠一般,我们学着和尚的样子,双手合十,嘴里念着“阿弥陀佛”。也有的学着电影里鲁智深的模样,手里拿一根木棍当禅杖,作势挥舞了起来。不想挂在脖子上的那串地茄子散了,滚落一地,沾满泥土,把在场的同伴们逗得哄堂大笑。虽然沾满了泥土不能再要了,但可以接着找,用不了多长时间,手里的狗尾巴草上又串满了地茄子。
我们还将采摘下来的地茄子放在饭桌上,当玻璃球打。大伙各出几颗,以“锤子剪刀布”的形式来分清先后顺序。圆圆的地茄子可不能像玻璃球那样用力弹,用力重了,地茄子“身败名裂”,紫色的汁水到处溅。只能轻轻用指头弹动,碰撞上另一颗地茄子。几个回合下来,地茄子经不住翻滚,早已绵软破裂,也不能再食用了。大家拿到路边上的石板上,肆意涂鸦,有的画一只鸭子,有的画一棵树,也有的画一座美丽漂亮的花园……紫色的汁水染遍了多彩而快乐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