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婷芳

霜降时节，趁着闲暇，看望许久未见的祖父母。还没跨进小院，就见院墙里高耸而出的柿子树上，早已挂满无数只红彤彤的小灯笼。迎着风，圆鼓鼓的小脑袋左瞧瞧，右看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院门半掩，推门而入，便见二老在树下忙碌着。肥胖的祖母立在树下指挥，高瘦的祖父遵令而行。只见祖父手举一根大竹竿，竿顶上绑着专用套子。祖父把罩子套在柿子上，轻捻几下，“咔”的一声，小树枝被夹断，柿子立马滚到罩子里去了。一个指挥，一个摘柿子，二老的合作倒也很默契。但没多大一会儿，指挥的老妪就手乏了，摘柿的老翁就颈僵了。

祖母便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准备坐下休息会儿。突然她的余光瞥见了院门旁的我。“锦丫头回来啦。”祖母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双手在围裙上揉搓了几下，而后朝我走来。祖父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咧着嘴朝我笑了笑。“锦丫头，你今天咋有空回来？快，老头子，把家里捂熟的柿子拿过来。”祖母吩咐道。

说罢，祖母拉着我在院内坐下，祖父也端来捂熟的柿子。“快吃吧，小时候你可是最爱吃柿子了。前几天你祖父就摘了些，都给捂了起来，想着周末给你们送去哩。”祖母笑着将柿子递到我手中。

捂熟的柿子软乎乎的、圆润润的。我轻轻剥开柿子皮，放在嘴边，轻轻一咬，快速一吸，满嘴的软蜜。

“锦丫头，好吃吧。回头让你祖父给你多装点带到城里，咱自己种的柿子，水头足，甜味浓。你们都忙，没啥空回家。”祖母边说边剥好一个柿子递到我的手中。

看着眼前的祖母，额前的头发已然全白，脸上的皱纹已然更深了，还有几块代表着上了年纪的老年斑，爬上了她的眼角。抬眼望去，还在摘着柿子的祖父，已然被岁月压弯了腰。我的心里不禁一酸，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老了许多。

小时候和二老一起生活时，祖母的头发还没有这么白，祖父的腰也没有这么弯。那时老两口还承包了几亩地种柿子。霜愈重，柿愈红，趁着十天一次的市集，祖父定会骑上三轮车去卖柿子。三轮车后座放上几筐柿子，再放上一张小板凳。祖母坐在小凳上，我坐在祖母的腿上。卖完柿子，有了进账，祖父会给我买两块紫米糕，再买上一袋京果儿，我吃着别提多香了。

后来我去了外地读书，便只有寒暑假才来看二老一趟，可我每学期都会收到二老给我寄去的包裹。霜树著红尝柿时，祖母会将柿子制成柿饼，邮寄给我，让我尝到家乡的味道。

我回到市里工作后，本该多些时间去看二老。我却总有着诸如工作忙、孩子要上辅导班等借口，便也难得回去看看二老。反倒是他们，隔上一段时间就会坐公交车，给我们送大米，送蔬菜，送鸡鸭，送我最爱吃的柿子。

想着想着，一时间嘴里吃着的是甜甜的柿子，心里却渐渐溢满酸楚。秋霜染红了柿子，也染白了他们的头发，可我先前都未曾留意。我认为他们对我的好，都是理所应当的，却从未想过他们会老去，需要我们去爱。

秋深露更冷，叶落秋渐霜，当霜降来临，秋天便在凛冽的寒风之中渐行渐远了。我想在霜降给秋天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的时候，也能够给二老带去初冬最虔诚的祝福，就如这火红的柿子般氤氲着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