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德珍

时光匆匆，季节辗转。一转眼，秋就走到了霜降时节。

明代诗人郑茂在《都门霜降日作》中写道：“风雨连朝动客愁，笳声呜咽满边楼。卷帘何事看新月，一夜霜寒木叶秋。”诗人的霜降，恰逢风雨交加。他触景伤情，字里行间透露出无限的惆怅与凄苦。而乡下人的霜降，不仅没有惆怅，反而热闹繁忙得很。

俗话说：“霜降至，收获忙。”到了霜降，秋收秋种都进入了冲刺期，人们忙着收获，忙着耕耘，忙得不亦乐乎，哪有工夫去伤春悲秋呢？

霜降的忙，要从棉花看起。“霜降不摘棉，霜打莫怨天。”九月里，棉桃绽开，一蓬一蓬的白在阳光里泛着光芒，像碎银一样，白花花一片，隔着老远就能望见。这个时候，棉田里站满了拾棉花的人。人们要赶在霜降前夕，把田里的棉花拾回家去。拾棉花的时候，每个人的腰间，都系着一个布兜子，沿着棉花垄走一趟，左边抓一把右边抓一把，用不了多久，布兜子就鼓鼓囊囊的了，像个大肚子晃来晃去，煞是有趣。人们把拾来的棉花摊在院门口晾晒，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有一大片洁白的云朵。

霜降时节，乡下秋收的热闹除了拾棉花，还有刨红薯。“寒露早，立冬迟，霜降收薯正当时。”儿时的记忆里，刨红薯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一家老小齐上阵。母亲通常是这场“战斗”的冲锋者，负责割。她挥舞着锋利的镰刀，将缠绕生长的地瓜秧一一割下，露出泥土。父亲则负责刨，他握紧锄头，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一窝窝的红薯就被刨挖了出来。我们孩子也不闲着，跟在父亲后面，负责把那些刨出来的红薯捡拾到一堆。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满了泥土，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笑，到处都是一派丰收的景象。

老话说：“庄稼老汉不知闲，放下锄头拿扁担。”地里的农作物才刚收获完毕，农人们就开始为下一茬的庄稼做准备了，犁地翻地，浇水施肥。霜降时节，是种小麦和大蒜的最后时机，勤劳的乡人们又怎么舍得错过秋天的尾巴呢？他们行走在松软的土地上，播下生机与希望。大片的田野，似乎在一夜之间就换上了新装，褐色的，沉稳的。种子们在泥土下积蓄着力量，等到来年，开启一轮新的蓬勃。我的父老乡亲笑眯眯地站在田边，任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团盛放的菊花。

我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感受着这样场景里的霜降，内心温热且从容。想想看，还有什么比乡下的霜降时节更令人动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