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洪芬

气温骤降，一下子就跌到了0℃，早上我给儿子拿出新买的加绒裤和羽绒服让他穿上，却在看他穿得各种潦草时突然忍不住。拉过儿子，我给他一件件整理起了衣服，先把秋衣拉好拉直，再把秋裤“箍”上来，然后拉好加绒裤拉好毛衣，直到一件件衣服变得服帖而保暖。

轻拍他的双臂，我终究还是惋惜：“你也是个怪人，穿毛衣不喜欢有领子，这大冬天的哪怕穿个半高领，也更暖和一点啊。”儿子不服气，他噘起嘴回我：“你不是说我这一点像你吗？”不由得一怔，却转瞬又好笑起来：“是啊，像我像我，我小时候也不喜欢穿高领子的。”

记忆里我小时候的每一个冬天，那时候家里穷，没钱买新衣服厚衣服，于是一到天冷，母亲总是竭尽全力把能给我们穿的都穿上，时常看我们穿得潦草，母亲便会拉过我们，就这样一件上衣箍一条裤子，然后再一件上衣拉好再拉一条裤子箍上，这样做的作用是，上衣和裤子的接头处被箍得严丝合缝，密不透风。母亲这样做，我是没意见，但哥哥不。哥哥总是一看到母亲要开始此操作，便远远逃开，问缘由，哥哥说这样一弄犹如坐车，晕沉沉直想呕吐也。母亲便无奈，笑称他是怪人得怪癖，于是再到天冷，母亲便只对我一人这样整理。

大概有好多年，母亲总是这样不厌其烦地为我“拉裤子”。那时我小，反正母亲乐意，我也不排斥。我排斥母亲的一点是，她总喜欢帮我穿高领子。母亲常说，天冷了，脖子露在外面，风一吹，打了冷战，便全身都冷了。她要求我把脖子也捂好，可我就是如哥哥一样“怪人得了怪癖”，只要穿到高领子，便会像应激反应一样干呕，一直干呕，直到脱去高领才舒坦。母亲忧心，最后又是变得无奈，她时常唠叨的是，怎么以前可以穿，现在穿不得了呢？

谁知道呢？反正我就是不喜欢穿高领的，半高领也不行。慢慢地，母亲好像接受了我的怪癖，有一次她悄悄地告诉我，其实她小时候也不喜欢穿有领子的衣服，像我一样，只要穿上，总感觉喉咙不舒服，所以我这样大抵是遗传了她的。对此，母亲还有点愧疚，这之后母亲给我们买衣服，哥哥的可以买高领的，而我则是圆领的，或者干脆是低领的。即便如此，哪怕我后来长大、结婚、生子，每到冬天，母亲看我没穿高领也还是唠叨，她总感觉我冷。

儿子五六岁的时候，我惊奇地发现，他也开始排斥穿高领或半高领的衣服，只要穿上，便会干呕。我如母亲那时一样，担心着孩子受凉，却也对这种“怪癖”无可奈何，进而只能接受。自此后，我给儿子买的冬天的衣服，外套除外，像秋衣和毛衣，我一般选择圆领。

像母亲“纵容”了我一样，我也“纵容”着我的孩子，想起我小的时候懵懵懂懂不知其深意，长大了后，特别是自己当母亲后，才终于懂得母亲对我这深沉的爱。我可能不知道“拉裤子”和“没领子”有多少人经历过或正在经历，我能知道的是，于每个孩子而言，母爱永远会是他们在每个冬天里最好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