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高

姥姥在世时，给小舅的一双儿女取名春华、秋实。

表妹春华，从小就聪明可爱，我妈妈非常喜欢她，说要讨来做女儿，可也只是说说而已，如果真要，小舅和舅妈一定不会答应的，因为那是他们的小棉袄、心头肉。

我印象里的春华总在上学，上完小学上初中，上完初中上高中，据说高中是在县城的二中上的，我们是校友。

以前我每次从外地回老家都是投奔小舅。有好吃好喝招待着，临走还得给买车票和给零花钱。买票等跑腿的事儿小舅都是让春华去办的。春华默默把事办好，从不多言语。

有一年，小舅和我商量，决定把我老家院子里的几棵榆树处理了。费了好大周折才卖掉。我说，钱也不多，你们就留着用吧。小舅执意不肯，最后让春华如数把钱汇给我。

娘亲舅大，姥姥、姥爷、大舅去世之后，二舅和三舅都在外地，回家投奔小舅，是我唯一的奔头，是我回乡的归宿。

可如今一转眼，小舅因病去世20年了，我也整整20年没回家了。

一天中午在班上躺着休息，左边胳膊压麻了，不过血，用右手摸上去，软软的，一点支撑感都没有。我心里好害怕，人本来很脆弱，没有那么多来日方长啊，遗憾的是我还从没领女儿和妻子回过老家。说起老家，只是嘴边谈起，在她们心中没有一丝具体概念。万一我哪天真走不动了，以后她们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终于下决心，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飞机起飞了，耗时2小时10分钟抵达老家机场，妹夫去接机，又辗转一小时车程才回到家中。小舅妈和全家人都在等着呢，亲人们相见特别高兴，亲亲热热围坐了一大桌，都让着我们一家坐好、吃好，劝着我们使劲吃，这就是久违的老家亲人的亲情氛围呀。大舅家大表哥、大表姐也眼圈红红的，高兴得泪水溢满脸颊。

第二天一大早，表妹春华开着一辆白色轿车来接我们上竹泉玩。同行的有小舅妈和她的孙子、外孙。竹泉景致很美，妻子和女儿玩得都很尽兴。中午返程，春华还特意在县城附近农家乐安排饭，炝炒笨生绿豆芽、油煎鲜鲅鱼、主食单饼……吃着家乡饭，我们心情特别惬意。

第三天，春华表妹陪我们去诸葛亮公园玩。想不到，昔日的荒山野岭旧貌变新颜，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如今的家乡越来越重视人文历史的开发，建设得越来越美，越来越有品位了。下山吃早餐的时候，春华还特意盛了地瓜粥，点了地瓜面的蒸饺，她笑意盈盈地说：“表哥，吃点过去的东西，叫你好好回忆一下从前的岁月。”

离开家乡前一天，春华夫妇又精心安排了丰盛的家宴为我们送行。

表哥、表嫂、秋实、春华陪我们到车站送我们上车，当我背着双肩包走过检票口回头的一刹那，我看见表妹春华已哭成了泪人儿，是亲人的不舍、不放心，还是她想到小舅再也不能来送我……我心头涌上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