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艺群

冬至的前一夜，俗称“冬至暝”。每年的“冬至暝”，我们一家人会围在一起搓汤圆。冬至前几天，母亲就提前买好糯米、红枣、生姜，备在家里；尘封已久的簸箕，趁着日头好，拿出来洗洗晒晒；石磨上落满了尘土，也需要提前刷洗干净。冬至前一天，母亲做早饭时，把糯米淘洗干净、泡水。待到中午，我放学回家，母亲推磨，我舀米。我将一勺一勺的米舀到磨眼里，一转眼的工夫，乳白的米浆汩汩地从石磨缝隙里流出来，汇集到凹槽里，而后滴滴答答地落入撑开的布袋子里。磨完米，收集好所有的米浆，绑好布袋子口，把袋子抻平了放到石磨上，搬磨石压在袋子上面，把米浆里的水分挤出来，这叫“压浆”。

到了晚上，母亲忙完家务活，我们做完作业，就开始搓汤圆了。经过泡米、磨米、压浆等工序，原本液体状的米浆变成了块状，且富有黏性。母亲把不成形的米浆块反复揉搓，先揉成团，再搓成长条，最后掐成一个个的小剂子。我们负责把小剂子搓圆，一圈一圈地摆放在簸箕里。簸箕即将装满的时候，母亲会搓两个大大的汤圆放在簸箕的中间，一个公汤圆、一个母汤圆，寓意一家人团团圆圆，圆满过一年。

冬至当天早上，母亲起得特别早。生姜洗净，去皮，切成片；红枣洗净，去核；与红糖一起下锅熬煮，熬到生姜、红枣出味后，下汤圆。一个个白色的丸子，跳入沸腾的锅里，再浮上来后，就秒变成甜滋滋的汤圆了。汤圆煮熟后，母亲会先装三碗放在灶前祭灶。再装上一大铝锅，盖好盖子，用厚衣服包裹好，交到父亲的手里。父亲骑上自行车，送汤圆去城里给祖父生前的战友。我们在困境时，祖父的战友伸手拉了我们一把，父亲和母亲非常感激，不知如何报答，就在年节的时候，送一些家里的土特产过去。

母亲忙完，天也亮了，叫我们起床吃汤圆。滑溜溜的汤圆，舀起一个，送进嘴里，弹性十足，甜滋滋的。吃过汤圆，我们高高兴兴地去上学。冬至，母亲不用下地干活，在家做好一锅咸汤圆等我们回家吃。香菇、三层肉、包菜、胡萝卜丝，有菜有肉，既营养又好吃。

后来，速冻汤圆问世，祖父的战友去世了，不再需要父亲送汤圆，我们一家人仍旧在“冬至暝”搓汤圆。再后来，哥哥参加工作，经常需要上夜班；我嫁为人妇，离开家乡；家里冷冷清清的，父亲与母亲仍旧在“冬至暝”搓汤圆，坚守着传统习俗。

写到这儿，突然好想吃母亲做的汤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