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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1月13日

寒冬之“惧”

■李成林

记忆中,一年四季里,母亲特别害怕冬天。

在我小时候,那时的天气要比现在冷很多,冬天小河里都结了厚厚的冰。

母亲常在我们面前念叨,可不能把身体冻坏了,她常举这样一个事例,说我大舅舅腿子受寒得上了关节炎,药吃了一大堆,一直未能治好呢,虽然还不到四十岁,可重的活都干不了。

所以,冬天还没到来,母亲就把我们的旧棉衣从柜子里拿了出来,感觉还能穿的,她就重新拆洗,换上新的棉花。一件棉衣,穿上四五年后,就不那么热了,这就需要再缝制一件。

20世纪70年代,母亲劳动一天,工分才值一毛钱,我们家是生产队里欠粮大户。当时,家里院子中间有一棵杏树,结的杏子又大又甜,母亲只让我们吃掉下来的杏子,其他的全卖给了公社的蔬菜站。卖杏子的钱,母亲就吩咐父亲:“他爹,去到商店里扯上几尺布,称几斤棉花,我要给娃娃们做棉衣。”

白天,母亲和社员们一起平整土地,搬大石头,她一个人还拉着架子车奔跑。晚上回来,也不管身体劳累,吃过饭她就坐在了灯下。她把布铺在坑上,开始用剪子裁剪,还伸开手指计算着尺寸,有时还要在我身上量一量。洁白的棉花有一大包,她掏出来一点一点地放在剪好的布上。毕竟母亲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手里的线没有从针孔穿过去,她把线头又往细里揉,可线还是从针孔边滑过去了,她便只好让我帮她穿。

通常,母亲一边穿针引线,一边还和我拉着家常,最爱听她讲故事了。有一次,她提到了父亲,说父亲小时特别聪明,他在私塾读过书,学的都是四书五经,每一篇全要背诵,他每次给先生背全过关了,没挨过一次板子。还说父亲苦练书法,练就了一手好字,村上婚丧嫁娶记礼、过年写对联,都离不开他。听了母亲的诉说,我决心向父亲学习,成为有文化的人。

做一件棉衣,最少要三四个晚上,那天我突然在睡梦中醒来,翻起身就要披上衣服,母亲问:“儿子,你这是要干啥?”我迷迷糊糊地回答:“我要去上学。”母亲一听笑了,指了指桌上的闹钟,原来才凌晨2点,我还以为天亮了,母亲这么迟了还未睡觉呢。此时,灯光映照着她瘦小的身子,她的头上已有了不少白发,我发现她指尖被针刺破了,都出血了,她却对我说:“不要紧的,你快躺下来睡,不然明天起不来。”

棉衣做好了,母亲帮我穿在身上,她左右前后把我看了一番,问我:“暖和不?”我点点头,她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其实,母亲不是怕冬天,而是害怕我们受不了冬天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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