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若琦

冯骥才先生说春天最初是闻到的，是嗅觉的满足与盛宴，而我更愿意相信春天最初是听到的。

那是一场来自天籁的声音，我几乎每一年在睡梦中被它们撩拨而醒、第一时间躺在被窝里聆听它们的鸣唱，而每一年每一次都涌出无法名状又道不尽的喜悦！

也许春天本身就自带着喜悦吧。

记得第一次被它们惊醒，是新年后不久的一个晨曦，睡眼蒙眬中，耳边似有“叽叽”“啾啾”的声音——远远地，但脆而清亮，很欢快。忽然就一个激灵，屏住呼吸倾听，像是在一个乐池里，那音节正契合着你的呼吸、心跳，甚至和你的每一根神经都保持着一样的律动。你被它们撩拨得睡意全无，闭着眼睛要去辨析这是谁的声音，想要去复述它们究竟是怎样的发音，可又捉摸不透，找不到那个恰当的汉字表达。

透过纱帘，晨光熹微里，那声音渐近——独鸣、应答、唱和，此起彼伏，像是一个小小的乐池里的欢歌。仿佛就在窗外的某棵树枝上，谁家的窗台上，或者在飞行的途中，那样兴奋的声音高低交织、此起彼伏，不禁想起白居易笔下的嘈嘈急雨、切切私语的名句来。那份热闹就像是在开一场音乐盛会，乐池里有指挥，有领唱，有和声，或者也有了声部，那份初春的悸动仿佛把你的每一根神经都要唤醒，把大地那些尚在冬藏着的小生命唤醒……

就这样保持一个惬意的睡姿，让外面那自由、散漫又热烈的声音恣肆欢唱吧。

数量似乎更多了，叽叽喳喳、咕咕唧唧、鸣鸣啾啾，在原来的声乐里似乎有了些讨论，你一言我一语，或高或低,或短或长,慢声、快语，甚至还伴有穿林打叶的瑟瑟声……你还想再去分辨时，那声音又忽地幻化成刚过去不久的正月里那烟花的噼里啪啦、二月里炒豆子的嘣嘣嚓嚓……总之，在这样此起彼伏、连绵婉转的乐声里，你的大脑也在不断错乱，幻化出不同的画面、物象，每一根神经都和着这初春的节律舞蹈着、雀跃着！

真想跳进晨光里去看一看这场早春里上演的晨曦音乐会，欣赏大自然赐予人类这天籁一般的音乐盛况。可你脚还没沾地，声音就突然被指挥中断。侧耳谛听，仿佛一群捉迷藏的淘气孩子猛然间四散开去，一切陷入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安静。当然，不会很久，它们亮亮的小嗓子又该歌唱了！

这群穿着花衣、最早飞至北方迎接春天的小使者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