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奋勇

清明过后，谷随雨生。“清明太早，立夏太迟，谷雨前后，其时适中”。谷雨至，万物生，春茶采摘正当时。

我的家乡安溪是中国乌龙茶（名茶）之乡、世界名茶——铁观音发源地。“春雨贵如油”，几场春雨后，最早登场的茶是黄金桂，它独有“一早二奇”的贵气，透天香云外飘。铁观音是中国乌龙茶中的佼佼者，赶上谷雨，“茶煎谷雨春”，它深绿色的叶片，香气浓郁，茶汤清澈，味道鲜爽，回甘涌现，韵味无穷，何止七泡有余香！

我的家乡流传着这样一句谚语：“谷雨谷雨，采茶对雨。”上午八九点的时候上茶山，茶园在半山腰。茶园有树有花开，梯壁梯岸留草、种草。四季桂飘香，金针菜摇曳，真的是“头戴帽、腰系带、脚穿鞋”。路小小的，弯道居多，有的可以骑着摩托车上山，大多要步行。满山翠绿，一垄又一垄，一层又一层，犹如碧绿的汪洋大海。一个又一个细嫩的茶芽簇拥着，跃跃欲试。太阳出来了，露水干了，采茶人把茶篓别在腰部，戴上头巾或者斗笠，挤进茶丛间，俯下身，举起双手，在茶芽上飞舞，三叶一心半开面最佳。茶歌响起，有对唱，有自唱，都是一个山歌调子，用的是闽南话。旋律悠扬，唱词清晰，也是一片歌的海洋。

我家也开辟了茶园，刚开始的时候都是祖母和母亲采茶。后来茶园多了，茶树茂盛，父亲、弟弟和我也上阵，那时村里开始盛行男人也参与。现在采茶者不分男女老少，只要你愿意，人人都是采茶人。采茶人中午都是在山上吃饭的，在家里煮好带上山。记得我在乡下中学工作时，曾走路上山去看采茶，美其名曰去体验生活，收集创作素材。有一次，实在走累了也饿了，在一个学生家长的再三邀请下，我和他们一起共进午餐。芥菜干春笋咸饭和海带排骨汤，真的是人间美味，那天还结识从外县来的采茶工，听了她们的感人故事，至今记忆犹新，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

太阳下山前，采茶结束，茶青用摩托车载或者肩挑到家门口，开始晒青，然后进茶房炒制。乌龙茶是半发酵茶，要通宵摇青、凉青，次日凌晨完成发酵，再经炒揉烘焙，历时一昼夜，这时的茶叫毛茶，带梗，最后还要进行筛分、拣剔、干燥等精制过程，方能成为成品茶。

夜来，品一杯新茶。谷雨时采摘的茶细嫩清香，营养丰富，喝起来口感醇香绵和，对人的身体特别好，以茶养生。我的家乡有“春水秋香”之说，意思是说春茶生长期长，茶树经历了缓慢的越冬期生长，积累的营养成分较丰富，冲泡后的汤感表现更饱满，内质更丰富。

人间四月，不负春光。人间有味是清欢，谷雨茶便是这清欢的味道。郑板桥吟：“正好清明连谷雨，一杯香茗坐其间。” 谷雨茶是对春天记忆的收藏，在任何一季里，携一杯自然之茶，细品一口，如坐草木之间，感受到春和景明，清风拂面，平衡自然本心，珍惜当下，创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