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艺璇

唐代白居易写了《白云泉》一诗：“天平山上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何必奔冲下山去，更添波浪向人间。”清冽迤逦的泉水，舒卷自如的白云，短短十四个字，就让读者如临山水，如沐清风，那种餐风饮露、漱石枕流的逍遥自在便在瞬间充溢胸壑，温柔成诗。

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古代社会，中国文人追求人生价值，实现理想抱负的终极目标是学优则仕。对于底层人而言，读书确实是封侯拜相、逆天改命的唯一机会，因此，无数人穷极一生，试图通过自身努力，在科考中博取功名。不过，还有一些士子却剑走偏锋，走出了一条“终南捷径”。据史料记载，唐代有个人叫卢藏用，颇有些名气，但始终不被重用，于是他另辟蹊径，假意归隐山林。当时社会上对隐士非常崇拜，不久之后，他便得到了朝廷的征召。可以说，“终南捷径”是一种政治投机，一种沽名钓誉，为真文人和真隐士所不齿。

对于历代士子文人而言，想要遁世归隐，功名利禄是必须参透的一关。王维身居高位，却不为荣华所绊，时常在佛理和山水中寻求寄托，后世人称其为“诗佛”，他所写的山水田园诗，常常有“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等精妙绝伦之句，无不流露出其闲逸萧散的雅致情趣。同时，因其山水画绝美超群，又赢得“南宗山水画之祖”之美誉。北宋苏轼评其为“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明代董其昌更是对其推崇备至，有“文人之画，自王右丞始”之语。正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王维进则可以出将入相，退则可以修身养性，他的一生确如云水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宋代隐士林逋，在《山园小梅》一诗中写了“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之句，被誉为“千古咏梅绝唱”，一直流传至今。试想，假如没有沉浸式的隐逸生活，没有全身心的归于山林，大抵是写不出如此风姿绰约，澄澈淡远之句的。

在中国古代社会，真正隐逸遁世的人不胜枚举，他们身上有很多相似之处，不慕荣利，淡泊明志，悠游于林泉渡水、白云载酒的山水之中，一边把酒临风，一边弹琴长啸，他们将身心完全托付于缥缈无定的行云，将人生悉数赠予表里澄澈的流水，诚如元代张可久的诗中所言：“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如是而已。

在如今的生活中，这种闲适淡然的心境正与我们渐行渐远。让我们适时把脚步慢下来，把眼界放宽去，看看远山之上流动的朝烟夕岚，听听林野之中游荡的风声鸟声，在闲适中感悟生命的真谛，在宁静中体会生活的悠然，享受如云水般的自在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