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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5月16日

古人笔下的色彩“芳名”

■李冬雪

古人记录颜色不是用明度、饱和度等数值,而是取一个个深美的名字:桃红、缃叶、沉香、凝脂、苏方、月白、绿尘、十样锦、海天霞、远山黛、凝夜紫……细品之下,这些诗意曼妙的名字背后,蕴藏着中国人千年的审美和古老的智慧。

大自然里的花草各有各的色彩,古人便以花名代色名,如丁香、松花、藕荷、紫苑和木槿,皆依花瓣或花粉色而名;又如栀子、柘黄、菘蓝,分别以栀子的果实、柘树的木材、菘蓝(板蓝根)的叶子为染料,颜色也依原料命名。

工匠,在新颜色的诞生中扮演着关键角色。比如,在制靛工艺的一个环节中,会形成一种半成品色,介于蓝和绿之间,名之曰“揉(柔)蓝”。揉,即是揉搓、搅拌之意,取自制靛过程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步骤。又如,古人酿酒时发现了“翠涛”“麴尘”二色,其中“翠涛”指唐代丞相魏征所酿绿酒的颜色,而“麴尘”即酒曲上所生菌,色淡黄如尘,白居易的诗句“城下巴江水,春来似麹尘”和“峰攒石绿点,柳宛麹尘丝”说的都是这种颜色。而烧瓷的工匠也为传统色谱贡献了“天缥”“瓷秘”“霁红”“胭脂水”等诸多瓷器色。其中,瓷秘色出自唐代诗人陆龟蒙《秘色越器》一诗,诗人描绘越窑瓷器是:“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令后世对这种神秘的瓷器浮想联翩。

文人墨客为颜色取的名字总是诗意灵动的。“朱颜酡”“暮山紫”“东方既白”就分别出自《楚辞·招魂》《滕王阁序》《赤壁赋》,文人们眼中有景、胸中有意、口中有词,分别将美人酒后欢悦的容颜、山间氤氲的紫气、拂晓时蓝蒙蒙白不透的天际,描绘成一抹灵动的色彩。

有的颜色名出自地方方言。南宋诗人陆游在《老学庵笔记》中记载:“绍兴末,缣帛有一等似皂而淡者,谓之不肯红,亦类红耶?”这里说的“弗肯红”是一种饱和度不高的浅红色。弗肯是江浙一带方言,“不肯”之意。这种颜色的布料仿佛有自己的脾性,像一个和羞娇溺的少女,负气直言自己不肯梳红妆。

还有的名字,源自一个美丽的错误。据《宋史》记载:“又煜之妓妾尝染碧,经夕未收,会露下,其色愈鲜明,煜爱之。自是宫中竞收露水,染碧以衣之,谓之‘天水碧’。”原来,一个露重风凉的夜晚,布料在染碧色的过程中,因意外被露水打湿,而染出了异常鲜亮夺目的新色。天降露水染碧,故名之曰“天水碧”。这个名字看似信手拈来却又浑然天成,蕴藏着古人安之若素的智慧。

中国传统色彩的命名,是中国人看待世界的方式——包容、谦和、缓慢、诗意,透露着现代人所向往的“松弛感”。

如果人生也是一种颜色,我愿如古代工匠般专注、细腻,在等待“靛蓝”染成的缓慢过程中,也欢喜遇见一片“揉蓝”。我将不再为一个错误而懊恼不已,因那晾在外面未及时收回的染碧衣料,经深夜露水打湿后,也会意外收获一抹鲜亮逼人的“天水碧”。“道法自然”即顺应照规律办事,顺时、接纳、从容,而非掌控、抱怨、焦虑,这便是古人通过色彩传递给我们的古老智慧。

中国色,不止于色,还沉淀着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

千年以前,文人墨客蘸取桃红润泽笔尖,一篇篇诗词,便挟着灼灼之色明媚了史册。千年以前,俊赏少年点染群青提亮,千里江山的画卷,便披着熠熠之辉惊艳了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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