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志专

周末时光，雨过天晴，曦光洒满乡村田园，处处金光，点点闪闪。一杯茶水过后，我闲来无事，便到家宅附近田园走走。

不承想，一片稻田绿意盎然，欣欣向荣。映入眼帘之后，一股股惬意之情随即油然而生。我也随即跨步走近稻田，站在一畦水稻边的田埂上，弯着腰，弓着背，就像小孩那样好奇地端详着跟前那些水稻。只见一丛丛水稻早已开枝散叶，葳蕤壮实生命时空，有了更多分量。那一缕缕“稻花香”便在心间荡漾开来，曾经目睹过的“稻田灯火一片明”的壮美景象再次倏地浮现眼前，把我引流到过往的那段时光深处。

小时候那些年，稻谷抽穗扬花之时，每到夜晚，家家户户都会在稻田中间，或是田埂上摆放一个个脸盆，脸盆里盛着大约半盆水，水中倒扣一块盆子或垫一块砖头，然后在它们上面置放一盏“土油灯”，点亮灯芯。刹那间，火舌迎风猎猎，摇曳婀娜的身姿。夜幕稻田，一眼望去，一片灯火通明，映见田园风光，一派旖旎，十分壮观。

记得那年“小满”过后，忽有一天晚夜，门口参洋田园再次上演一幅“稻田灯火明”胜景，我看着，欣赏着，只觉得美得好看又好玩，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面对父亲抖落出我积压心中多时的疑问：“在稻田里点灯，要做什么？”

父亲摸着我的头，和蔼地说：“孩子，那是点灯捉虫。”

“哦——捉虫？”我依然疑惑不解。

“是的，点灯捉虫。”父亲见我依然这般纳闷，就耐心地给我一个明晰的答案：“稻田里有很多稻飞虱、飞蛾等水稻害虫。比如说飞蛾，经常在夜间活动，咀嚼水稻，尤其在水稻抽穗扬花、灌浆的时候，更是猖狂，它们成群结队，出没田园水稻中，破坏水稻等农作物。我们就要给灭一灭。怎么灭呢？飞蛾喜欢光线，有趋光性，人们就根据飞蛾这一特点，给它一点光，让它们……”

父亲一下子讲了这么多，我还是一脸茫然，不知所云，懵懵懂懂。不过，我还是心生疑问，说：“天底下哪有不怕死的飞虫自投罗网？”

“不信？”父亲瞟了我一眼，哈哈大笑起来，“这样吧，明晚，我带你到稻田里去看看。”

翌日晚上，父亲带着我来到稻田边，面对灯火通明处，说：“你自己看看吧。”我定睛一看，果然不出父亲所言，一盆水中躺卧着一只只飞蛾，横七竖八的。有的仰面朝天；有的匍匐水面一动不动的；有的还在水中扑棱棱地动弹着，好像要从水中挣脱出来似的，但是它们愈是挣扎，愈是不能摆脱死神的纠缠……

我顿生怜悯之心，一直为那些飞蛾感到可怜，忍不住要哭起来。不过，我忽然想起父亲曾经对我说“男人有泪不轻弹”，也就强忍着，不敢掉泪，还指戳着水中那些虫子，不住地叨念着：“活该，活该。”

后来，再也见不到稻田里亮起灯火了，更多的是白天有人背着一只喷桶，一手拿着一根长长的喷管，一手握住喷桶旁边的摇柄，边走边使劲按压，让喷管喷出一股股白雾，四处飘散，洒落在水稻上面，杀死水稻害虫……

往事悠悠，随风飘散而去。但小时候的稻田灯火，依然在心中点亮。尽管田间那盏灯火早已“灰飞烟灭”，退出视野，甚至隐没于时光长河中，成为记忆影像，至今回播的视频依然温暖我的心，温暖我的一段段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