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泓
“山海自有归期,风雨自有相逢”,浩若烟海的历史如椽巨笔就在重要时空节点书写着宋元泉州激荡人心的海上传奇。话说泉州是2021年7月25日申遗成功的,但它闻名于世已经有千百年了。风从海上来,站在晋江出海口的刺桐港期待着“风色既顺,一日千里”牵星过大洋,乘风破浪勇闯海外新世界。“山川异域,风月同天”,从刺桐港出发载着丝帛和瓷器经南海诸岛、印度尖端的锡兰,而后一路高歌进入红海和波斯湾,究竟有多少刺桐商人远涉“南洋”和“西洋”,我们今天已无从统计。季风吹拂,全仗风势又迎来不同国家好奇的眼光以及满载而归的蕃舶到达梦中的目的地——刺桐港。“刺桐港是世界最大的港口之一,甚至可以说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港口。”摩洛哥旅行家伊本·白图泰曾这样描述元代的泉州。这里为东方枢纽港口,梯航万国、竞渡千帆,贸迁四海,相继而来,不间于岁。在旅行者的眼中刺桐港已成为一个令人惊叹的存在。“十洲文化”在这里交融东西多元共生,是东西方各民族对话之路,也是沟通人类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通道,构筑成一条绵密的东西商品经济的交换网络。世界文明的诸多果实,它的开枝散叶,它的繁花似锦,都指向这一方热土——宋元泉州。
“苍官影里三洲路,涨海声中万国商。”此诗为北宋太师、官至宰相的李邴所书,描写泉州南门外有三个小洲渚,名叫桥尾、外洲、蔡公洲,桨声阵阵,帆影幢幢,江水弥漫,一派芳草,古代泉州十景之一,俗称“三洲芳草”情景。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这里的航行者向海而生,早以深谙以商为业,本想出海看看,却不承想看遍了全世界。在全球化下他们跑全球卖全球,妥妥地用一艘艘海船划出大大的商贸朋友圈,一个个码头拼接出中古时代东方的第一大港,逐渐成为全球贸易中心,书写着叱咤风云的不朽海上传奇。一方水土铸就一方性格,于未知中求生存。“行船跑马三分命”,大海既塑造了刺桐商人务实耐劳、勇于冒险的性格特质和一种向外闯荡的模式,又赋予了泉州人对于人生“尽人事、听天命”的豁达态度。回顾过去,重新发掘它的价值观,我们常常会为我们祖先的成就感到无比自豪。宋元泉州总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一个深深的烙印。文字无以描述,一直流落在时光的文献里。苏轼也称:“福建一路,以海商为业。”给老百姓带来福祉的舟船是海洋文明的载体,泉州人也擅于以此为媒建立起广阔的贸易与移民网络与世界接轨,丰厚的利润又大大刺激着与世界经贸活动频繁交流,中国人首次大规模从事国际贸易而且没有中间商,至此从这里源源不断的中国制造驶向世界各地,渐渐形成一部阅读世界海洋贸易的教科书。
“泉,七闽之都会也。番货远物、异宝珍玩之所渊薮,殊方别域,富商巨贾之所窟宅,号为天下最。”元代著名学者吴澄在《送姜曼卿赴泉州路录事序》中对当时刺桐港的盛况作了精彩描述。“号为天下最”说明泉州在全国海外贸易中居于领先地位。这里的先民与海洋结下不解之缘,海洋心胸锻造出海洋性格,讨海人习惯以海为生的舟船当车马生活,把船桨当作马鞭来使,所以擅长使船只自由出入风波里。
“秋来海有幽都雁,船到城添外国人”,一年两次的东南季风的顺风相送为“蕃商”们提供了海上贸易的先天优势,空前畅通的海上丝绸之路也让独享殊荣的刺桐港进入了最繁盛的时期,被后人称为“天下之货仓”,古港发端于南朝、兴于唐、繁荣于宋元,我们借助历代文人和西方旅行家在著述、游记中对当年盛况的不吝描述,可以窥见古港的富贵与奢华。从摩洛哥来的伊本·白图泰点赞他所热爱的美丽的街巷;远航的汪大渊却总是念念不忘刺桐城里的故土人情。这里遗迹众多令人神往,这里以丝、瓷、茶为大宗……随丝路贸易而来的东西方文明的交流对话在古城、在城南聚宝街润物细无声地用爱进行着。城南商圈凝聚一城繁华之精粹,见证宋元泉州之变迁。信步其间,井市相连客似云来,中西风情共生,中外资源聚集横亘此地,往来舟车辐辏、舳舻相接凝聚无数价值符号,“交子铺”前喧喧嚷嚷聚拢而来,就连世界各地的神明也不约而同地一起漂洋过海,在这里相遇、相处、相安无事,落地生根。奇珍异宝、货品琳琅掩映生辉让人眼花缭乱,夜阑灯火上,车马涌城南,夜色再披华裳,潮流夜市多样业态分时段绽放无缝连接,二十四小时不夜城精彩舞动不熄。
我家门口有“世遗”。这里习俗纷繁,贯穿四季,热闹非凡,袅袅凫凫翻腾涌动,浓烈逼人,形形色色的人,各式各样的货,各自追逐的梦想,汇聚在一起构成一幅又一幅的独具特色又七彩斑斓、相映成趣的生活画卷。泓泓柔波处婀娜生姿叫人不忍眨眼惊叹连连。青龙巷与聚宝街互为犄角,金融机构票行汇集于此,匹配高效鼎足而立。草市里灯光下晕染出胡贾“踵至如委”,分享灯火微醺江月沁水。在这狭小的车桥澳上摩肩接踵与车桥市下流水广载迤逦小舟穿行而过,百货随潮船入市,万家沽酒户垂帘。繁荣难以想象,令人思绪纷飞,想到了一个词叫“非富即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