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林中
前几天有人在朋友圈晒出了一碗炒豇豆,说天天吃、餐餐吃,吃得快反胃了,使我一下子回忆起了小时候吃长豇豆的日子。
小时候,我们家地少,父母靠种庄稼的收入来维持一家的生活开销,日子自然过得紧巴。但没上过一天学的母亲,却能在门前屋后、田边地角的零碎地上种些蔬菜,而且安排得井井有条,倒使全家一年四季的餐桌上还算“丰盛”。夏天种长豇豆那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它生长的时间长,而且种植可以说不怎么占地方。
农村人家门前都有一块白地,平时用来晒晒东西的,最重要的当然是晒谷子,于是大家习惯叫“晒谷场”。早些时候,晒谷场都是泥地,晒东西自然效果不好,后来大家生活条件好了,浇筑成了水泥地。那时候,农家人家家会养几只鸡、几只鸭,主要是为了生蛋。鸡蛋鸭蛋那可是平时餐桌上最主要的荤菜,我们家自然也养了不少的鸡鸭。但到了晒谷场上晒东西的日子,这些鸡鸭就要提防了,最怕它们来乱食一顿。父亲就想到了在晒谷场的四周扎上篱笆,而这些篱笆也成了母亲种长豇豆的架子。
篱笆一般用络麻秆扎,因为络麻秆家里特别多,平时只是用来生火做饭,而且又直又长。但也有不理想的地方,长豇豆的生长时间比一般蔬菜作物的长,络麻秆经历四五个月的日晒雨淋容易变脆易断。再者,长豇豆茂盛的时候,篱笆受到风吹的情况下,络麻秆折断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父亲想了法子,就在篱笆中间间杂了不少木桩或竹桩。
长豇豆缠绕着络麻秆向上攀爬,每到夏天就长成一道绿色的“墙”。爬到络麻秆顶端,它还会向上长,但没有东西依附了,只好开始在篱笆顶端横爬起来,没几天这道“墙”变得很厚重了。
可喜的是“墙”上挂满了长豇豆,长长的,嫩绿色,两根一组。母亲这时候,每天都会来“墙”前张张望望,我也常常尾随其后。
筷子粗、豆粒处微突出来的,母亲利索地掐下来。我也帮着寻找,不时地指指点点,说:“妈妈,妈妈,这两根好了。”“好了”的意思是指成熟了。指点的次数多了,遇到长在低处的长豇豆就开始自己动起手来。母亲在一旁,会说:“小心点,别伤到藤。”
自家的蔬菜就是新鲜,刚刚还长在藤上的长豇豆水中一冲洗,就可以下锅了。长豇豆高产,一家人吃都来不及。不及时掐下来的长豇豆,一两天就会老,于是炒豇豆是我们家夏日里天天做的一道菜。想来发豇豆照片的朋友家现在估计也吃不完,只好餐餐连着吃了。
炒豇豆的日子里,母亲可没少动脑筋,榨菜丝炒豇豆、茄子炒豇豆、梅干菜炒豇豆、酱炒豇豆……当然难得的肉丝炒豇豆也有,各种花样轮番地来,倒也没觉得厌烦。
夏天吃长豇豆再平常不过了,但有一次让我几十年过去了也忘不了,那就是在黄山顶上吃长豇豆。那天为了在光明顶上看日出,我决定住在山上。黄山的光明顶海拔一千八百多米,上山的路又陡,所以住宿条件不好,伙食也不好。晚饭只能用盒饭来解决,当我打开盒子,傻眼了,薄薄的一层饭上面盖着十几根黑黑的蔬菜,夹起一根尝了尝,才知是长豇豆。后来听人介绍才知,在黄山顶能吃到长豇豆已经很不错了,山顶的食物都是挑山工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挑上去的。长豇豆先在山下晒干,然后挑上山来,自然黑黑的、瘦瘦的了。
炎炎夏日,长豇豆拌饭香的日子里还有美好的回忆,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