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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6月22日

夜晚是个放大器

■孙道荣

我害怕夜晚。不是因为那些本就不存在的东西,而是因为它成了一个放大器,将一些东西无限放大。

比如痒。

我的皮肤不太好,容易过敏,皮屑也多,天气一干燥,从头到脚,皮屑掉落,如纷纷大雪。未凋落的,成了痒,覆盖在全身皮肤各处。痒也不足惧,挠呗,挠挠就不痒了。但这是白天,一俟夜色降临,痒就加剧,且是越挠越痒,像拿只毛笔描夜色一样,越描越黑,终而黑透,痒透。

这还好一点,是醒着的痒,意识清楚,知道皮肤是嫩而脆弱的,不能使大力气,以免挠破了。更多的时候,是你睡着了,做上了美梦,痒却不知道从被窝桶的哪个角落钻了进来。手是个好东西,不用大脑指挥,直扑过去,围剿痒。挠、抓、抠、刮、擦、揪,各种手段都用上。痒还是不解,便醒了,醒了,痒也索性不搞偷袭了,明目张胆地继续痒,且借了夜色的掩护,加倍地痒,肆无忌惮地痒。你开灯能赶走卧室里的夜色,却赶不走痒,只看见刚刚痒过的地方,都被你挠出了一道道血痕。

还比如痛。

痛这厮,绝对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你越怕它,它就越痛。白天的痛,也痛,但你跟人说说话,看看电视,刷刷手机,那痛,就轻了几分,可忍。到了晚上,痛便脱去了遮羞布,变本加厉,让你切身感受它的厉害。有几次牙疼,白天还只是隐隐的痛,嘴巴里含口清水,它就淡了些,或者对着别人笑笑,也就强忍过去了。晚上躺在床上,痛就一点也不给你好脸色了,仰躺着,牙就铺展开了痛,侧卧,牙就半边痛,是那种钻心的痛,刺骨的痛,死去活来的痛,不分青红皂白的痛。

夜晚本是安静的,但夜晚却放大了声音。夜色之下,声音的音色和音质,被扩大。我们在白天听不到的声音,安静的夜晚,却能听见了。比如我们的呼吸,比如我们的心跳,又比如卫生间里滴答滴答的漏水声,还比如一根针落地的声音。也许不是夜晚将声音放大了,而是夜晚让我们的听觉更灵敏了,夜晚在我们的耳蜗里,安装了一个扩音器。

而一个人的思念,到了夜晚,更是会被无限地放大,思念会变得漫无边际。夜深人静,我们会更容易滋生思乡之情,遥远的故乡,踏着夜色来到我们身边,记忆中的一草一木,都被它唤醒,让你无法自拔,恨不能立刻跨马回故乡。如果是在夜晚,忽然思念起某个人,则情更不能堪,夜有多深,你对她(他)的思念就有多深;月光有多明亮,你对她(他)的思念就有多明亮;路途有多遥远,你对她(他)的思念就有多遥不可及。夜色将她(他)的一笑一颦,都清晰地勾勒在你的面前,让你欲罢不能,使你身陷思念的苦海,身不能至,唯梦可以。梦,是一个人抵达思念的人最快捷的通道。

夜晚是个放大镜,将你的痒、你的痛、你的思念、你的人生,都放大了,扩展开了,完整地呈现在你的面前。它如此深邃,如此绵长,又如此真切,如此刻骨。它让我们更清楚地看见自己,回归自己,何足惧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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