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良支

多年前，有一朋友送我一幅挂历，是纸织的，像旧时竹帘。那是羊年，挂历上画有一株春柳，柳下三只羊，其中有两只大羊一只跪奶小羊。

这是一家三口子，隐喻“三阳开泰”，吉祥如意！

后来我知道，这是一幅纸织画。但它有别于一般的纸织画，是印刷的纸织画，带有广告性的新春挂历。虽然这种挂历工艺是纸织的，但它并不是用手工画上的，而是事先编织好纸织板，再通过电脑印刷打印上去的。

看到这张纸织画，我想起了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永春纸织画。那么，这种传统的手工纸织画又从何而来，往何而去呢？

早在隋朝初年，被灭国的南陈有一部分人南迁永春，在大山里安家落户。当时，陈氏后人从宫廷中带来不少画师。到永春之后，见当地人用细竹片串成门窗帘，并在门窗帘上涂漆绘画，编织成颇有艺术性的日用品。画师深受启发，创立了永春纸织画艺。

那么，什么是纸织画呢？就是先用熟宣纸绘画，绘完画作之后，用尺子和刀将画面裁剪成宽一毫米左右的纸片，再将一条一条纸片用细线按原来的画面顺序编织起来。之后，在突出部位补上几笔，作为画眼，装裱成国画一样的字画。这就是纸织画。

和传统的国画相比，纸织画显然立足于国画基础，重画轻织。经过编织、装裱后的纸织画，更具立体感和艺术性，令人赏心悦目。

然而，由于种种原因，在清末和20世纪80年代，永春纸织画两次濒临消亡危机。

永春原来比较出名的五家纸织画坊有施锦亭、黄芳亭、王华亭、章兰亭和李桂亭。在短短数十年间，就仅存黄芳亭了。

黄芳亭有一黄姓老人，生于1904年，祖上是永春城关一家纸织和漆篮工艺世家，从小随父学艺，深得家族真传。长大之后，凭借祖传技艺，绘制一些纸织画售卖，借此维持生计，养家糊口。1958年，在政府的倡导与支持下，他开设了第一期纸织画制作培训班，结业者多达33人，一时间，纸织画艺再度兴起。

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化，泉州经济发展迅速，已经很少有人靠学这门手艺赚钱了。虽然纸织画历史久远，具有独特的艺术性，但需求量不断减少。

品鉴、收藏和买卖的人少了，学艺制作的人必定跟着减少。在永春城关，目前能绘制此类艺术品的，以黄家后人为首的，仅剩区区二十来人，且都是上了年纪的中老年艺人。他们秉承先人的技艺，锲而不舍，为中国的传统艺术留下传承衣钵。

作为中国“四大家织”之一的永春纸织画，一度与杭州丝织、苏州刺绣、四川竹帘画齐名，有过一段鼎盛与辉煌期，今日却渐渐走入低谷，一蹶不振。究其根源，一方面是世事变幻，市场受挤压；另一方面是传统纸织画传媳不传女，独家单传等社会因素造成的。

市场需求的变化，是传统艺术消亡的主因之一。而传统艺术想要继续传承和发扬，不能只靠世遗保护，而要融入现代科技和经济思想，在保证传承的基础上，立足创新，融入社会，制造出适合当代人需求的艺术品。

如此，传统艺术工艺，是可以永久传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