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若楠

似乎许久没有回到故乡了。

独自漫步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里，踩过深深浅浅的水洼，一缕熟悉的独属于稻谷的清香从巷子深处若有似无地弥漫开来。

走到巷子的尽头，一扇朱红色的木门映入眼帘，红漆大多剥落，露出原有的木色，斑斑驳驳。轻轻推开木门，吱吱呀呀地响，宛若一首古老童谣。奶奶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底碎花短褂，手拿一把宽大的蒲扇，正坐在火灶前，周身氤氲着白气，旁边的炉火噼啪旺盛地燃烧。

“奶奶，您又在做什么好吃的呀？”我的脸上是克制不住的欣喜。

“我在煮粥啊。”奶奶满脸慈祥，摇了摇蒲扇说道。

“啊，是粥啊。”我有些失望，垂下了眼帘。奶奶似乎看出了我的不悦，笑了笑又道：“你可别小看这白米粥啊。这煮粥的米呢，要用晚收的粳米，品质最佳；洗两遍：一遍，洗去稻米表面的杂质，也为桌前食客拂去乱心；二遍，浸去稻米内部的污秽，也为自己收心凝神，拂去尘寰间的风尘仆仆，心无杂念，只留平静与欢喜随稻米入锅翻流。”奶奶顿了顿，又道，“再用大火烧开，直至开出米花，再改小火慢炖。将米与水细细匀和，待成就一碗静谧的诗，再恭敬奉人前。做一碗粥，考验的不仅是手艺，更是心境呢。”

墙上的柴窗投进一抹阳光，映在奶奶的银发上，泛着温暖的光晕，跌入沧桑的沟壑间，化作一抹稻香。那光最初只停在灶台一角，后跃上素壁，不到片刻，便将原先昏暗的厨房照亮。我从奶奶手里接过盛着满满白粥的木碗，只觉得清芬四溢。轻舀一勺，白米颗颗分明，粒粒晶莹；米汤稠且白，诱人无比。细品，清和柔软，浓淡相宜，回味无穷。

奶奶总会在日出将晓之时，燃起一盏小小的灯，为全家人熬一锅粥，一锅满载稻香的粥，暖人脾胃，触人心弦。一碗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白粥，不知承载了奶奶多少深深浅浅的爱！

这一抹稻香，会一直萦绕在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