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彩凤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寂寥了一夜的大街小巷,间或有车有人出现,我来到孩子喜欢的一家肠粉店前,层层叠叠的厨具里冒出的缕缕白烟充盈着温润的烟火气。
顾客大多是年轻父母,有的带着孩子在餐位上大快朵颐,有的打包带走。老板娘一边仰起脸笑意盈盈地打招呼,一边娴熟地忙碌着,打米浆,敲鸡蛋,加肉末,装酱料,有条不紊,应付自如。
一位老人,六七十岁模样,白发斑斑,脸上的皱纹如古老的藤蔓般盘根错节。她睁大眼睛看着老板娘变魔术似的将抽屉般的厨具一会儿拉出来一会儿推进去,眼神里流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惊喜。
老板娘笑着招呼:“老人家,您要几份?在这儿吃还是带走?”老人说:“一份。”然后便指着桌面上的食物补充道:“这,这,都加。我带走,带给孙儿尝尝。”老人眯着眼睛笑,右手一挥,那样子透着几分豪气。
看着老人一脸自豪的样子,我突然想起我的母亲,想起我读中学的那段光阴。
一天夜里,寒风凛冽,晚自习结束后,我缩着身子从教学楼回到寝室。母亲竟出现在我的面前,咧着嘴对着我笑。我很惊愕,目不识丁的母亲是怎么从近百公里外的老家到这儿来的?母亲说:“老家有一辆车要送木头到你们学校这个镇子来,我一听说,就求司机捎我一起来。到了镇上的路口,我下了车,问了不少人才走到这儿。”母亲从袋子里拿出一袋糕点塞给我,是她自制的印着各种图案的米糕。我已记不清那天夜里和母亲说了什么话,只记得母亲用粗糙的手摩挲着我床上的被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天这么冷,被子这么薄,能暖和吗?”不多久,母亲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临走前,又递给我一沓零碎的纸币,因为她要赶在司机卸完木头折返前到达镇上的路口,再跟着他的车子回老家去。
如此温暖的惦念,还有许许多多的瞬间:每次离家上学前,母亲特意为我炖煮一罐罐多加了肉块的咸菜,一袋袋炒得金黄喷香的供我夜宵食用的面茶……那些山村最朴素的食物穿过岁月的长河,仍在我的记忆里散发着最醇香的味道。
这就是我们的老一辈,我们共同的老一辈,他们总是为孩子着想,对孩子的爱就像这暖和的味道。
我拎起肠粉,朝家走去。我也会成为这样的老一辈,愿世间一切温柔的惦念都有美丽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