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培芳
秋高气爽。又是一年开学季,孩子们在大人的陪伴下,背上新书包,兴高采烈地走向学校。那眼里眉梢,写满了无限憧憬。此情此景,使我不由得想起自己上学的第一天。
我九岁才上学,跳过幼儿园,直升小学一年级。那一天,同样是9月1日,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穿上妈妈精心准备的花裙子,挎上当时最流行的花布书包,在爸爸的带领下,向离家不远的村小学走去。一路上看到很多孩子,都和我们一样要去赶一场开学的盛会。女孩斜挎着和我一样的花布拼缝书包,男孩则挎的多是绿色军用包。我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切,对即将到来的上学充满新奇和遐想。
乡间的土路上,汽车很少,偶有一两辆绿皮货车驶过,卷起漫天的粉尘。很快走到一条清浅的小溪边。溪水哗哗地流着,距水面一米多高的地方架着一座小木桥。桥面半米多宽、两三米长,是两块长条形木板并列着,搭在两头的岩石上。我望着微微颤抖的桥面,愣是战战兢兢地迈不开腿,眼巴巴地看向爸爸。
“过来!别怕!”爸爸在前面招呼我,并不伸手拉我一把, “你这么胆小,怎么上学?以后天天都要走这桥的!”
在他威严的逼视下,我哆哆嗦嗦地迈开了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
“你看,这不就过来了吗?”爸爸说,“再来一遍!”
……
反复训练几次,我终于能在小桥上行走自如了。过了桥,再走一小段土路,就到了小学。进门是一块方正的水泥操场,正中央是国旗台,笔直的木杆顶上,一面鲜艳的国旗在蓝天白云中高高飘扬。沿着操场同字形分布着三排一层的教室。老师办公室就在校门入口处,同时充当门房。
爸爸带我去交学费。我清晰地记得,那时候一年级的学费是五毛钱。五毛钱,放到现在掉地上甚至都没人愿意弯下腰去捡,可在当时,我爸爸一个月的工资才四十几元,算起来也不是个小数字了。
一年级只有一个班,一间教室。这是一座低矮的瓦房,正前方用木架子架着一块漆成黑色的长条板,那就是黑板。一张斑驳的旧书桌,是老师的讲台。米黄色的杉木房梁上有点细蛛丝,被雨水冲蚀得黑黑的瓦片上镶嵌着几块采光玻璃。教室的泥地板坑坑洼洼,已经被高年级同学打扫干净了。正中央摆着几排老旧学生桌椅,都是两人座的木桌和条凳。
爸爸带我去跟新老师见面。新老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扎着两条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圆圆的脸庞,齐眉的刘海,细细的眉眼。爸爸让我喊“章老师”。
“章老师好!”我抬起头,用孩童那有点顽皮、有点敬畏的眼神,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此刻,那双细细的眼睛正和气地望着我,甜甜地冲着我笑,笑得眯成一条线,充满了慈爱和温柔。
此后一年,章老师在我心间刻下了永难忘怀的印记。可惜仅仅一年,因为爸爸工作调动,我转学到另一所小学,和亲爱的章老师分开了。
转眼四十多年过去。如今,早已找不到那样的小学、那样的土路、那样的木桥。孩子们的书包也都鸟枪换大炮,双肩背的、带滑轮的、多功能的,五彩斑斓,款式各样。看着这一切,我仿佛看见祖国前进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