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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9月07日

清露,大地的知音

(视觉中国)

■吴奋勇

秋阳高照,雁叫长空,一个节气,如期而至,名曰白露,“八月节,阴气渐重,露凝而白也”。我念着“白露”这两个普通的汉字,感知抵达一个情思隽永的时节了,似乎有纯洁的精灵和自然的清凉随之而来。是水,用另外一种形式出现在秋天的早晨,人们习惯称之为露水或者露珠,我更喜欢另一个诗意盎然的名字——清露。白露时节,绿叶萋萋,一滴清露降,最美人间秋。

一滴清露滑入古诗文里,像珍珠那么闪亮、圆润,无与伦比。打开《诗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任你想象一下,在一条小河边,生长着成片的芦苇,苍青如黛,而那芦苇叶上凝结了一层露水,远远望去就像白霜,那微微的秋风送着袭人的凉意,而朝思暮想的佳人正伫立在河岸边。这婉约唯美的千古名句,为露水赋予了无比绮丽的诗意,充盈唯美的浪漫情怀。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上说:“秋露繁时,以盘收取,煎如饴,令人延年不饥。”人们在白露日,赶个早,将花草树木上的露水收集起来,擦眼明目、烹茶煮酒。“收清露”成为白露节气很特别的一种“仪式”。正因为如此繁多的诗文和特别仪式,白露不仅仅是一种水,不仅仅是一个节气,还承载了人类的爱情、思念及大自然的风物之美。

我的年少时代是在乡下度过的,一颗又一颗的清露映照我的山村记忆。我们几个小伙伴喜欢在夜晚时爬上屋顶嬉闹,甚至数着星星睡去,以天为被。入夜,迷迷糊糊地醒来,脚一伸,手一抓,湿湿的,那就是露水了,连我们的梦也是水灵灵的。清晨走在乡道上,常见草丛中,树叶上,挂满亮晶晶的露水,和偶尔落下的鸟鸣一样的清新、神奇。那时,我们有一个疑问,露珠是如何挂在草尖上的?一个长辈说,是夜气直接在草尖上聚集而成。有一次,我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露水珠子躲在草的茎与叶的那个丫口处,慢慢地等待着,把自己养得膘肥肉满,身强力壮了,不经意间,一下就滑向草尖。茁壮的草叶,就把浑圆的露水珠子高高地托住,太阳一照,露水珠子反着光,还会映照出一个太阳来。有一颗露珠,就有一个太阳。原来露珠是从草叶下方朝草尖攀爬而成的,大自然太奇妙了。我们四处说着,大人们哈哈大笑。那时,我家里养着兔子,祖母就会交代,打草要等露水干了才开始。

我的家乡安溪采茶的最佳时间是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要等露水干了。我曾到茶园,摘一叶有露水的茶叶亲吻,然后放到嘴里咀嚼,有一种说不出的甘甜和馨香。而低头发现,裤筒被打湿了,坐在地上,把拖鞋脱下来,一双小脚泡得又白又凉,嫩藕一般,脚丫里有草屑和碎小的野花。

露水一直在下,滋润了秋天,秋天越来越深了。每一滴清露,都蕴藏着辽阔;每一滴清露,都是土地的知音;每一滴清露,都是明心见性的琼浆。“一升露水一升花,一生风雨一生情”,人生漫漫,请驻足洞察一滴清露的奇妙吧!滋养万物,是它最纯粹的目的。我们该心如清露,纯净自然,面向阳光,美好就会不请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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