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鸿

很显然，徐鲁《开满石竹花的小路》中的小男孩小树是幸福的，因为徐鲁为小树营造出成长的净土。成长之净土，与环境有关，更与环境中的人有关。爷爷是对小树影响最大的人。爷爷曾经支援前线，是革命的有力支持者，这教会小树担当；爷爷保护山林中的一切，背着猎枪的他专门对付偷盗之人，这教会小树勇气；爷爷吃窝窝头，总会一只手放在下面接住掉下的渣渣，这教会小树节俭与珍惜。

在大青山怀抱里生活着的人是真善美的化身。他们不是活在云里雾中的人，而是活在烟火人间里的人。他们有这样的困境、那样的窘迫，可是，他们从不因为这些困难乃至不幸，而把真善美丢弃一旁。

参与冬夜说书的盲孩子小光，每次到村里都穿得干干净净，刚刚修剪的小分头梳理得整整齐齐。整个人看上去，精气神十足。与小树成为好友之后，他一言一行中透露出阳光与自信，还有独立的见解。他会拉胡琴，会打鼓板，也会干农活，可谓多才多艺。

毋庸置疑的是，徐鲁在这本书里打造的是真善美的桃花源。这里是闭塞的、落后的，这里有贫穷乃至无知，但是这里绝对找不到恶的影子。换言之，恶于此没有生根之可能。它是透明的、干净的，没有任何一丝杂质。它有阳光找不到的阴暗面，也许是树荫下，也许是房檐下，却绝对没有人性之光照不到的丑陋。

与真善美并行不悖且互为呼应的是小树的努力。男孩是一棵顽强生长、坚韧不拔的小树。终有一日，可以参天。因为珍惜拥有的一切，因为想要创造未知的一切，所以他努力。努力拼搏奋斗，才是男孩小树在这些人中最独特、最闪耀、最容易被认出的根本缘由。

从《说岳》开始，小树用书本武装自己的头脑，他让书香的种子在内心深处扎根、发芽，珍藏种种美好。“许多年后，小树回忆起从满大爷家得到的那些藏在夹壁里的老书，心里充满了对满大爷的感激。”美国作家梭罗曾说过，多少人遇到一本书之后，开启人生的新纪元。小树不正是如此吗？身在山区乡村的他，因为打开一本本好书，可谓思接千载、视通万里。出自盖达尔之手的《丘克与盖克》《蓝碗》，是从烟台来的华老师送给他的。深知小树的勤奋与努力的老师，知道这个男孩一定是好书的有缘人。后来以及后来的后来，充满力量与斗志的这两本书，一次次在小树心中激荡出无穷力量，助力他从困境中挣脱出来。“当他遇到困难时，当他在生活中碰到了什么不如意的事，感到孤独和伤感时，他就会想起华老师对他的信任和鼓励，想起华老师送给他的这两本小书。”

小树的拼搏，不仅在于阅读，还在于上山采药。当然，采药亦即品读大自然这本厚厚的书。不止一次，甚至可以说一次又一次、年复一年地，到青山上采药，是小树生活中的一部分。半夏、远志、车前草、苍耳，是他采摘的对象。有毒的蝎子，会被他用一把用竹篾做成的镊子夹住，放进随身带的罐头瓶子。他把这些“战利品”，卖给小镇上的中药店，为自己挣点学费，减轻爸妈的负担。

《开满石竹花的小路》中的每一个人物，不管处在人生哪个阶段，从事哪一种职业，有过怎样的经历，他们都对明天对未来有着美好的热切的期盼。他们在不同时空里的各自作为，凝聚成一股力量，在字里行间环绕、交融、升华，感动着读者从内心一次次发出慨叹：这才是一个人此刻应该有的样子、一个人对待他人应有的态度、一个人对待世界应有的格局与襟怀。

从精神维度来看，《开满石竹花的小路》是真诚之书，是善良之书，是美好之书。小树在妈妈、爷爷、老师的呵护下成长，小树在大青山的拥抱与呵护下成长，小树更是以自己的努力为引擎来成长。到村小教书的华老师充满童心，他欢迎孩子们把他打理的菜畦视作“百草园”，并欢迎孩子们经常来做客听他讲故事。他有童心，更有爱心。

从内容维度来看，它是普通人之书、是乡村之书、是自然之书、是大地之书。当饥饿成为成长道路上必须面对又无法直接克服的难题时，大青山为孩子们“送来”许多解馋充饥之物。更不能忘的是，大青山的春、夏、秋、冬各有无与伦比的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