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国芳

说起草鞋，多少城里人或大多数中小学生不知其为何物，因为他们与之无缘结识。而新中国成立前或20世纪50年代，出身贫寒的农家孩子除了穿自己的妈妈千丝万线纳好的布鞋外，从未穿过在供销社买的鞋，大部分时间是打赤脚或穿草鞋。

草鞋在中国起源很早，从西周遗址中出土的草鞋实物和汉墓陶俑脚上着草鞋的画像证实，确知3000多年前就出现草鞋。古代穿草鞋相当普遍，从古时老子出函谷关到历代的征夫戍卒，到樵夫、轿夫和云游四海的和尚，都与草鞋相伴，草鞋为人类的生产、生活提供了方便。

草鞋又名“芒鞋”。唐代张祜有诗云:“朗吟挥竹拂,高楫曳芒鞋。”宋代苏轼诗云:“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宋代僧人释梵琮一首《草鞋歌》，令人印象深刻：“村里人，有意知，就手织成最容易。长短大小在目前，密用工夫多快利。草窠里面跳出来，结却绳头有巴鼻。牢束跟，紧在耳。掷地作金声，举步离泥水。著入千山与万山，把定脚头并脚尾。赵州尽力载不起，玄沙吃绊耀著指。拖来拖去底头穿，轻轻飏在粪里。”

穿草鞋有着光荣的历史。工农红军、游击队员、解放军大多脚穿草鞋，度过了多少战火纷飞的岁月。万里长征，北上抗日，解放战争，革命根据地屡屡出现妻送郎、父送子参军，“打双草鞋送给郎，南征北战打胜仗”“脚穿草鞋跟党走，刀山火海不回头”场面，格外感人肺腑！

1955年，10岁的我就开始穿着爸爸打好的一双草鞋上山下田。为了让我的第一双草鞋变得更耐穿，爸爸注入了不少的心血。他先用木槌千百次地捶打着稻草，使之软柔如绵，再将旧衣裤撕成长布条掺入稻草中，搓成细细的长条状，在“草鞋马”上编织成草鞋身。再用苎麻抽出的细丝拧成鞋面两侧的耳朵，双耳扎上两块小红布，显得格外漂亮。刚穿草鞋时的感觉真好，软绵绵、暖烘烘，特别是不小心踩到水里时，那种湿漉漉的滋味，“滋滋”的响音，距今将近70年，还那么刻骨铭心，那么清晰响亮。从此，我每逢上山砍柴、割草、放牛、采蘑菇、挖春笋……我都穿上了它，大约两年才被我穿烂了。

整个小学期间，我穿烂了3双草鞋。上了中学，寒暑假参加劳动时，我还是与草鞋打交道。

20世纪60年代，我回乡参加生产队劳动，大部分上山下地干活时穿草鞋。当时，一双草鞋一角五分或二角钱，价格不高，但大家都很珍惜，闲暇时，把草鞋挂在柱子或墙上。穿三两天，就将鞋底翻上来作鞋面，反复翻面，大大延长草鞋的寿命。

穿草鞋有利于上山。不管山上树杈、木刺、藤条，还是沙粒、石片，都能坦然面对，一踩而过，甚至在大火烧过的山坡上赛跑，也脸不改色，健步如飞。

穿草鞋有利于下水。溪中的石头长满青苔，滑溜溜，容易跌倒摔跤。穿着草鞋下水捕鱼捞虾抓鳖，粗涩止滑，蹚水行走，格外利索；有时4个人扛着上千斤的松木节、楠木段，蹚溪而过，还嬉皮笑脸地喊着号子，水花四溅，速度不减……

按闽南的风俗习惯，草鞋除了劳动时穿，办丧事抬棺木时也要穿。20世纪80年代后，农村办丧事就不再分发草鞋，只送草鞋费，三五元不等。如今，草鞋完成历史使命，成为文物放在展览馆里供人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