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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2月17日

外公的小院

(视觉中国)

■李彦玲

母亲从老家打来电话,让我尽快请假回家见见外公。

到了舅舅家,我还是来晚了,望着安详离去的外公,我颓然跪下,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现出与外公的点点滴滴。小时候,每逢假日,我和弟弟就被送到外公家,与表兄弟、表姐妹们玩耍。外公家与舅舅的家只隔十几米,思绪万千中,我决定去外公的旧院子看看。

走到小院门口,大门敞开着,红漆铁门已陈旧卷边,锈迹斑驳,院内红砖褪成土色。眼前的小院如此荒凉,它被遗忘在另一个时空里,成为岁月长河中不再流动的定点。没想到我再次踏进这老院子时,竟然是参加外公的葬礼。望着院子里那块长满青苔的矮石桌,悲伤与回忆如波涛在心里汹涌。每当我们来外公家,他总会站在漆红雕花的院门口等着,看一个个娃娃下饺子似的从车上蹦下来,咿咿呀呀地朝他跑去。

小时候觉得小院很大,可以让我们五六个孩子在院内疯跑,玩“老鹰捉小鸡”“123木头人”“跳花绳”。我们忘乎所以地嬉闹,外公坐在石桌前,慈爱地看着。有时,会突然向我和弟弟招招手,笑眯眯地说:“你俩过来,站近点,让我看看谁长得高。”我比弟弟大五岁,答案显而易见,结果总是弟弟恼羞成怒地追着我,嚷嚷着要打我,外公则在一旁若无其事地哈哈笑着。

外公小院的石桌上常常放一些当年新腌制的杨梅干、泡杨桃。杨桃切成五角星形状,泡完盐水后加糖,酸酸甜甜的,我们闹渴了,玩腻了,就一窝蜂地抢着吃。杨桃树挨着围墙,长在院外。透过石窗格洞,可以看到成熟的杨桃像金灿灿的元宝一样挂在枝头。

随着一个个稚童长大、上学、工作,院子里的欢声笑语越来越少,外公搬到舅舅新房住后,小院就归于沉寂。那一棵见不到昔日孩子们身影的杨桃树,带着满枝粉嘟嘟的花骨朵,在尖锐的电锯声中壮烈倒下,彻底消失。当视线落在那扇腐朽的木门上,依然可见门板上还若隐若现地留存着我们孩童时期的涂鸦,还有外公为我和弟弟比身高画下的刻度。想到外公弥留之际,记忆缺失,我和弟弟去看望他时,已经叫不出我们的名字。可当我们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他模糊而虚弱的声音:“站近点,让我看看谁更高……”此时的弟弟长着一米七八的个头,再也无须不服气地追着我讨要公平了。望着残墙上停留在2013年外公最后记下的量高刻度,眼泪终是决堤。

小院是蓬勃、鲜活,充满生命力的,小院也是荒凉、衰败,濒临“死亡”的。电影《寻梦环游记》中有句台词:“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是啊,相伴未必是永远,但记忆可以证明曾经有过。如今,小院已无法恢复如初,就像我再也见不到院中那位慈祥的老人一样。但我会永远铭记外公和这小院中的所有美好,外公的爱,也会跳出时间的掌控,以另一种形式陪伴着我,永远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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