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奋勇

“小寒大寒，无风叶丝诋。”吃了冬至圆，转眼就到了寒冬腊月，祖母就开始念叨着这句闽南谚语，而她依然会天刚刚亮就起床，烧火做饭。母亲出门挑水回来，她急匆匆地推开边门，一股寒气，跟着她进来。母亲把两桶满满的泉水倒进水缸，哗啦一声，飘出轻烟。祖母坐在灶膛前，往里面送柴火，马上说：“快过来，暖暖手！”母亲说：“今天，霜下得很重。”这时候，我和弟弟也起床了，到“灶骹”取暖‌。我们取一瓢“后尾鼎”的热水，草草洗把脸，穿上鞋子，破门而出。

房前屋后的草木，像穿上了银色的外衣，屋顶上一片白茫茫。我们去寻找有泥土裸露的地方，那里有“降土降”，无色透明的冰柱，把一层薄薄的土顶起来，亮晶晶的，犹如从土里开出了花。用脚压下去，冰粉碎了，发出“涮涮”的声音，酷似一阵夏虫的鸣叫，用脚一拖，可以任意在地上画一个自己喜欢的图案，但要非常小心，不然就会滑倒，印了一身湿湿的泥土。

一会儿，太阳从山的另一边升上来，家家户户的屋顶上，炊烟袅绕，整个乡村都从梦中醒来了。我们高高兴兴地回到家，身上微热，双手通红，嘴里故意呼出一股气，似乎要向长辈显示我们的勇敢。母亲说，我们的脸红得像秋天的柿子。吃饭的时候，祖父习惯地说些话，貌似给家人开会一样。祖父年轻时，带着村里人走出大山，经蓬莱，翻过龙门的回头峰，到厦门同安给人家挑盐，后来又到一个大茶场做事，在我们小山村算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一肚子的故事，满嘴的“闽南四句”和谚语。如今我依然记得，他教给我的关于小寒的俗语：小寒大寒，冻成一团；腊七腊八，冻死旱鸭；小寒无雨，小暑必旱；一早一晚动脚手，管它地冻九尺九；小寒不努力，春来哭啼啼。父亲说，最后这句是他自己编的，我们半信半疑，但都记在心里，不时鞭策自己。

现在的冬天，好像没有从前冷得那么干脆彻底了，回到家说起“降土降”，母亲说，她已好几年没有见到，连结霜的日子也不多了。现在的孩子们也许更陌生了。小寒这天，一个电话，几个老朋友约我到过溪公园喝茶。

过溪公园在我居住的凤城的郊外，沿着西溪而建，有高大的树，有草坪，有供孩子玩的设施，是一个娱乐休闲的好去处，更是冬天晒太阳的好地方。我到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多，已经聚了好多人，他们已经放好椅子，摆好茶桌，桌上有黄澄澄的柑橘，绿油油的葡萄，还有家乡土特产桔红糕、花生糖、寸枣。水壶的水冒着烟，咕嘟咕嘟。‌我们开始品茶话家常。

老叶说，真快，才大雪，一眨眼到了冬至，今天小寒了。他突然提高音调说，今年春节，他的孩子都要回家过年！说着满脸的幸福。

是呀，“小寒游子要思归，大寒岁末庆团圆”“莫怪严凝切，春冬正月交”，时光飞逝，人们的脚步从未停歇，心中总有一份牵挂，在远方，也在身旁。人间的温暖，足以融化一切严寒。天地尽白，唯爱渐暖，愿君安康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