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宇东
老家的院子有一棵荔枝树,长势十分喜人。
这棵树是我太爷爷结婚前种下的,见证了三代人的成长:树干大得需两个人合抱才能完全围住,树枝如同鹿角般舒展开来,强壮有力,枝繁叶茂,叫人找不到它的新芽。整棵树被红砖水泥砌成栏杆给围了起来。最大的树枝是朝着院外伸展的,枝干上绕着一圈圈的绳子,绳子下面挂了块木板,构成了一个简易的秋千。这是我小时候哭闹着要荡秋千时,父亲动手安上去的,木板刷了防腐油漆,所以没有被蚂蚁啃蚀过,现在依旧完好,时不时还会有成群的小孩子过来荡秋千,或爬树摘鸟窝儿。
每年三到四月,是荔枝的花期。荔枝花的花期很长,可以开上一个多月,串串黄花如薄纱般披在树枝上。我喜欢在树下待着,躺在竹躺椅上,盖着小毯子,看着绿条随风摆动,耳边萦绕着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惬意地看着天边的云朵变化成各种姿态,直到沉沉睡去;或是戴着耳机坐在秋千上,让它随着风细微地摆动,就这样感受时间流逝,也不一定多久,可能是一首歌的时间,也可能是一两个小时。
放暑假后,荔枝恰好成熟,一串串深红色的果实掩藏于枝叶之间,布满裂纹的突起构成了它坚硬的盔甲,远远望去如同一颗颗心形的玛瑙挂在枝头。每当想念荔枝的味道时,我就会拉着阿姐兴冲冲跑出门。我和阿姐分工明确,她在树下拿着长杆摘一些比较远的、树枝边缘的果子,以及为我指引方向;我则负责爬上树的主干,采摘一些藏在树丛深处的荔枝。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树下,背着竹篓手脚并用攀上树去,手使劲一拉一扯一折,便摘取到一大串带着叶子的荔枝,将它往后一甩,丢进了竹篓里……很快,我背上的竹篓就已经装满了。把筐递给阿姐后,我纵身一跃跳了下来。我和阿姐一起挑了两串饱满的,将荔枝一颗颗地从枝上摘下来,枝叶丢到树下,让它“落叶归根”;果实则被我拿衣服兜着,拿进厨房先冲洗了一下,调了盆盐水泡一会儿,然后拿出来过清水揉擦两遍,放进盆中拿进房间。新鲜的荔枝带有一股清新自然的香气,令人口齿生津,一口下去,软绵而带有韧性的果肉释放出它的魔力,甘甜的果汁在唇齿间爆发开来……
秋冬之际,每一阵风的经过都会带走荔枝树的片片黄叶。我们用扫帚和簸箕将它们清扫起来,堆在院子的角落里,待到一周一度的大扫除时,又将它们转移至荔枝树下,也算圆了落叶归家的念想。虽说会落一阵子黄叶,但大树依旧翠意盎然,更彰显出它磅礴的生命力,也好似在嘲笑秋风的无能。
枝繁叶茂的荔枝树,郁郁葱葱地生长着,无论人们是否在意,它都矗立在那里,在四季交替的日子里,蓬勃地生长。
老家有棵荔枝树,它的身影刻进了我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