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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4月21日

且借当下二两风

■何丽红

近读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作为同样在农村出生长大的我,看得身临其境,沉醉不知归路。虽然在城市里栖息的时间已经大大超过在农村,但是那种刻进骨子里的、生命最初的记忆总是一触即发。

刘亮程在新疆黄沙梁村每刮起的一阵风,都刮进了我童年的村里,吹动我记忆的风帆。他每天出门劳动扛的那把锨,就是我小时候去地里扛的那把锄头,他会跟一丛草、一棵树、一只虫对视;会观察一只羊、一头牛、一窝鸡鸭,想要探秘它们的法则,像极了我小时候的做派。他的村庄跟我的村庄一样,都是人畜共居的村庄,牲畜家禽比人多,各家各户的宅基地里,除了住人,还有牛棚马厩、鸡窝鸭笼。

无论是田间地头,还是居家宅院,都有毗邻。而守卫自家的田地、家园,寸土不让是村里人的共识,使不完劲的村民除了会盯着不成文的无主边角料荒地开垦, 还会用贪心的锄头去偷蚀毗邻的田地,如果中间有岸,岸会越变越细。如果没岸,随着日积月累的侵袭,田垄会由原来的5个变为6个,甚至更多。村里人评价侵袭方的锄头比较锐利,被侵略这方的锄头比较钝,如果双方都是锐利的,就会有纠纷。为避免纠纷,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栽一块石头为界, 石头虽然没有眼睛,但是石头可以当众多村民的眼睛,对习惯性锐利的这方是个无形的震慑力,也能保护钝的这方领地不受侵犯。

《一个人的村庄》的作者刘亮程后来带着家人离开家乡到城里工作,当他阔别多年再次来到黄沙梁村,看到他和邻居家的房子都已经废弃在风中,残垣断壁一片荒芜,门前屋后杂草丛生,想当年两家为了争一寸地而大动干戈,处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仇敌,那块埋在土里的石头界无声地诉说着当年的纷纭,它就像刘父提前埋进土里的一块骨头,誓死捍卫领地,期待千秋万代家园永继。哪知道没几年两家就纷纷搬离故土,留下大片昔日的庄园在风中凌乱。

我们迟早会搁荒一块地,住空一栋房子,撒手一个人间,还世界一个空相!

我们孤独疲惫的一生啊,你视若珍宝的回忆,也许将会被弃如敝屣。大家都忙着赶路前行,没有多少人会在你的过去稍作停留。我们终将作别一切,一切虚妄的过往,一切梦幻泡影般的过往。而只有当下,只有你活着的每一个当下的每一次呼吸,才是真正属于你的气息。

时间冲刷走一代又一代人存在过的印记,我望着春回大地的人间,还有哪一朵鲜花开在旧时光?还有哪一片新叶抽出离别意?连村前那条小溪,也已经忘了自己本来的模样,大自然用春夏秋冬来自我变迁,人类用生老病死来推陈出新。如果可以,且借我当下二两风,拂去此刻不如意,相信一切存在,都是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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