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昌
路边的芒果树又开花了。满树繁花,煞是好看。淡黄色的花细小而密集,簇拥在枝头,远望去便如一片黄云浮在绿叶之上。只不过,几场春雨过后,那些小花便纷纷坠落,铺了一地。
想起了小时候读书的小学,挨着围墙种着一排的芒果树。每到夏天,枝头便挂满了青绿的果子,有鸽蛋大小,在风中摇摇晃晃,引诱着我们这群馋嘴的孩子。
记得有一回,我与三两个小伙伴爬上围墙去摘树上的芒果。我们爬上墙头,伸手去够那最近的果子。阿涛个子最高,攀了一枝下来,我们便争着去抢,终于一人摘有四五个芒果。那芒果握在手里硬邦邦的,表皮光滑,泛着青白的光。
迫不及待地咬下去,汁水确是有的,但随即一股酸涩直冲脑门,叫人龇牙咧嘴。品尝了一个,剩下的便卷起上衣裹着带回家。母亲见我衣服凸起,问是什么。我只得老实掏出芒果。母亲也不责备,只说:“这还生着呢,吃不得,得大米盖着。”她接过芒果,埋进米缸里,用白米严严实实地盖住。“过几天便熟了。”母亲说。
我日日去揭那米缸看,只见那青芒果渐渐转黄,表皮上渗出些黏腻的汁液来,散发出一种甜香。几天后,母亲将它取出,说可以吃了。此时先前硬邦邦的芒果已变得温软,撕开皮,金黄的果肉泛着蜜糖般的光泽,浓郁的果香扑鼻而来,我迫不及待咬下去,果肉软糯香甜,与当初摘时的酸涩难当判若两物。
芒果树在闽南是极常见的。每年三四月间,枝头便冒出嫩绿的新叶,与老叶的深绿相映成趣。待到春末夏初,树上便开满细碎的小花,引来成群的蜜蜂。那些花儿虽不起眼,却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尤其是在雨后,香气被水汽蒸腾起来,弥漫在整个校园里。我们这些孩童,对花开并不在意,只眼巴巴地盼着结果。芒果树结果时,先是小小的青点,渐渐膨大起来。沐浴阳光雨露,果子便一天一个样地长。有时一场暴雨过后,地上就会掉落好些未熟的果子,我们便捡来玩。
芒果树开花结果,自有时节。花开花落,青果熟果,皆循着自然的道理。而我们孩童时的急性子,偏要逆了这时序,自然讨不得好。母亲将青芒果埋入米缸,不过是顺应了它的本性,助它一程罢了。
如今路上随处可见芒果树,芒果熟了,无人摘取,便自行坠落,在地上烂出一个个黄斑。我有时想吃芒果,便去市场上买,已是外皮金黄,可直接食用了,倒也是甜,只是那种甜,终不似小时候记忆中的味道。米缸里的芒果香,终究是再也寻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