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慧彬
师范毕业前一天,六月的热浪滚滚而来。最后一次晚自习,我转头望向后排的小刘,她正把折成星星的纸条塞进玻璃罐,碎钻贴纸在罐口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我们初识那会儿,她举着萤火虫跑过操场时,留在风里的点点星光。黑板右下角的倒计时只剩“1”,而那些藏在课本夹层里的秘密、课间分享的笑话,都要在这场盛夏的蝉鸣里,被折成彼此最后的礼物。
此时,头顶的电风扇不知疲倦地转啊转,那纪念册的纸页被翻得哗啦作响,钢笔尖在“留言”栏停顿又游走,那是我为第45个同学写下的毕业赠言。精美的页面上写着我稚嫩的文字:“毕业是青春的里程碑,愿你在新篇章中如执着小舟破浪前行,带着我们的祝福奔赴山海。教室里的光影、操场的脚步声,都将化作星河,照亮彼此的征途——纵使各自奔赴,友谊永不散场!”
我也有一本毕业纪念册,有人写下“永远做彼此的退路”,有人抄了整页的歌词,还有人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猫——那是我们的吉祥物。有一个同学写下了满满的担忧,她说:“老潘啊,眨眼就毕业了,可你还没学会玩,将来你可怎么办呀?”这问题可真新鲜!玩耍重要吗?为何提到这样的高度?我问了她,她却笑而不语,当时的我万分不解。她可以担心我能否胜任工作,也可以规划我的未来生活,或者还可以操心一下我的真命天子何时到来……唯独玩耍,是我最不担心的事。大人们总板着脸批评我们:“整天只记得玩,看你以后怎么办?”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玩耍的重要性。这个问题,我终于在参加工作以后找到了答案。作为一个“孩子王”,我必须比谁都会玩。教语文时玩文字游戏,教体育时我伸直双臂,教美术时咱泼墨写意,教音乐时玩各种乐器……同学们只知道我的高分和稳重的外表,却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疯”。哈哈,我玩的就是一招“出其不意”。
临走前,拍张照吧。校门口来一张,教室里来一张,宿舍里来一张,还要到常去的草地上打几个滚……于是,我们的青春定格在了镜头中。
我拉着好朋友小刘不撒手。小刘从包里小心地掏出玻璃罐,里面的星星闪闪发光。我也缓缓递上一只波斯猫玩偶,用它延续我们的友谊。那天的晚霞特别艳,染红了我们的眸子,点亮了我们眼中的涟漪。
多年后整理旧物,玻璃罐里的星星纸条早已褪色,却依然在某个深夜突然亮起微光。原来我们曾在告别时互赠的,从来不是礼物本身,而是把最炽热的青春折成灯盏,托晚风送到对方的远方。如今我们散落成银河里的星子,各自奔赴不同的轨道,可每当夏夜的蝉鸣再次响起,那些交汇过的光点,依然会在记忆深处,闪烁成永不熄灭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