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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8月28日

龙眼树下的旧时光

(视觉中国)

■林梅蓉

漫步泉州街头,日头把夏天拉得老长,街边的龙眼树投下一片浓荫。风一吹,一串串果实在叶间轻轻晃,恍惚回到那些年。

六岁那年,我随务工的父母来到浮桥,一住就是十三年。浮桥一带是郊区,龙眼树多着呢,随处都能看见。我们租住的屋后就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龙眼林,房前院子里也种着几棵老龙眼树。现在的你应该很难想象,20世纪90年代初我家屋顶铺的仍是简易的沥青油毡,那东西黑乎乎的,一到夏天很是吸热,房间就是个烤炉,老感觉它随时会被太阳晒化了滴到身上来。幸好有枝叶茂盛的龙眼树伸出一大片遮蔽,抚去了大部分灼人的热气,让我们的夏天没那么难熬。

只要不下雨,饭点一到我们就会在院子里支起小桌,一家子围坐在树下吃饭。树影在碗碟间轻轻摇晃,风吹过,饭菜香与树叶的清气缠绕一处。夏天,竹床也会放到树下去。记忆里那个小小的我,耳畔总是回荡着枝叶间传出的一声长一声短的蝉鸣,从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里看到铜钱眼大小的蓝天和斑驳光影随风晃呀晃,把我晃进梦乡。树下这一方小桌,盛满了日常的温情;不远处那张小床,载满了简单的快乐。

我最期待的就是龙眼成熟的季节。从暑假开始伸长脖子盼呀盼,青黄色的龙眼挨挨挤挤挂满枝丫,有的还低垂到头顶处。说不馋那一定是假话,圆滚滚的果子明明比玻璃弹珠还大,令人忍不住想摘下来大饱口福,可房东伯伯笑着拉回我的手说:“还没熟呢,要白露过核缩小了,味才甜。”

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身手敏捷的大人们爬上树,一串串龙眼应声折断被放进竹筐里,再用长绳吊下来,一筐筐摆开来能装满整个院子。我和弟弟也没闲着,穿梭其中,要么去树底下寻一些掉落的现剥现吃,要么在筐里挑选,比谁找的个头大。整个八月末,感觉空气里都是龙眼淡淡甜甜的香气。

房东伯伯挑了些个大饱满的,分送给亲朋尝鲜。剩下的果子颗颗水灵,放不住,便在他手里换了新去处——在烟火里慢慢烘成了蜜香浓郁的龙眼干。

不过,这活实在费功夫。连着好些天,伯伯和爸爸都泡在龙眼树下的空地上忙活,搬砖、和泥、砌砖,两三天工夫,一座方方正正的灶台就稳稳当当砌在了树荫下。灶台中间是空的,嵌进一张由拇指宽的竹篾编成的席子作为分层,下面是添柴火的炉灶,上面就是铺放龙眼的地方。伯伯说下面的柴火要慢慢添,才不会把龙眼烤焦了。一旦开火,就得有人24小时守着火,翻动龙眼让它们受热均匀。因此,那些烘焙的夜晚,我们的耳边不时回响着干龙眼枝叶燃烧时发出的毕毕剥剥声,鼻尖萦绕着龙眼受热时散发出的醇厚果香,眼前晃动着光着膀子手握沙铲的伯伯忙碌的身影。

时光走了很远,我们也搬回惠安老家二十来年了,浮桥早已在时光变迁中改变了模样,可那些画面里的温度从未冷却,那些树下的旧时光依旧鲜活如初,那方天地永远是我回望时最特别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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