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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8月29日

爷爷教我 识星斗

(视觉中国)

■沈天逸

夏天的夜晚,老屋里闷得像个蒸笼。爷爷把那张吱呀作响的竹床拖到院子里。他摇着那把豁了边的旧蒲扇。我挨着他躺下,贪恋这外面的一点凉气。爷爷的蒲扇朝着黑漆漆的天幕一扬,“看,勺子出来了。”我顺着他蒲扇指的方向使劲儿瞧。盯久了,才隐约辨出几颗特别亮的星子。爷爷的手在空中比画着,粗糙的手指沿着那几颗星勾连:“瞧见没?这四颗是斗身,像口锅。那三颗是斗柄,弯弯的像个勺把儿。这就叫北斗星。”

我学着他的样子也伸出手指头去描。爷爷嘿嘿笑了,蒲扇轻轻拍了下我的光腿肚:“对喽,就是个歪勺子。记住了,顺着这勺把儿最外头两颗星,”他蒲扇又点了点,“往前瞧,那颗最亮、最稳当的星星,那就是北极星。老辈人讲,它钉在天上千年万年都不挪窝。夜里迷了路就找它,它指北。”我找到了那颗星,它果然亮得很,孤零零地悬在那儿。它真像一颗钉死在天幕上的钉子,让人心里莫名地踏实了些。我枕着自己的胳膊,望着那颗北极星眼皮渐渐发沉。爷爷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认准它,心里就有谱了……”

后来,只要夏夜晴朗,我总央着爷爷去院里看星星。竹床依旧吱呀响,爷爷的蒲扇点过的地方越来越多。有时,会有一颗星星拖着亮亮的尾巴倏地划过天际,快得像错觉。“流星!”我激动地一骨碌坐起来。爷爷也看见了,他并不激动只是低声说:“快闭眼,许个愿,它能听见。” 我赶紧闭上眼,心里拼命想着想要的东西。再睁眼时,夜空依旧沉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爷爷拍拍我的背:“许了愿就得自己使劲儿,星星只给勤快人指路。” 那瞬间滑落的星光像一粒种子,被他这句话轻轻按进了我的心坎里。

再大些,夏夜依旧热,我却很少再躺在院里的竹床上看星星了。一次回乡,也是夏天,晚饭后陪爷爷坐在老屋门口乘凉。蝉鸣聒噪,空气里飘着艾草驱蚊的烟味。我抬头望向夜空,惊喜地发现,这里的星星竟还那样稠密明亮。“爷爷,那颗是北极星吧?”我指着天空问,语气里带着点久别重逢的试探。爷爷眯着昏花的眼,顺着我的手指望过去,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嗯,是它,稳当着呢。” 他手里的蒲扇慢悠悠地摇着,仿佛时光从未流走,我仍是那个躺在他身边对着满天星斗指指点点的小娃。

每当心里起了雾辨不清方向时,我总会下意识地抬起头。尽管常常只能看到一片混沌,但就在这抬头的瞬间,爷爷带我辨认星斗的画面便会清晰地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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