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碎影话七夕 |
■李仙云
时值七夕,月华如练,仰望星空,苍茫浩瀚的夜空,竟让我有种梦回童年、时光重叠之感。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在这一轮轮的季节交替中,贤淑的母亲,总是把每一个节日都过得简朴而富有仪式感。
小时候,我家庭院里种满了果树,花墙上摆放着各种花草,每到七夕,满院飘着花果香。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平时母亲是不许我们随意采摘果子的。唯有七夕这天,一大清早,母亲就让哥哥上树摘苹果和枣儿,也顺带着摘下让我日日抬头仰望却吃不得的青皮核桃。最惹人眼馋的,莫过于庭院中间那棵甜石榴树,每次母亲小心翼翼地摘下那火红的石榴时,我就拽着母亲的衣角,闹腾着要尝鲜。可不管我如何死缠硬磨,母亲都铁了心:“晚上拜完月才能吃。”
爷爷则忙着用玉米和麦子换五大大种的西瓜和甜瓜,五大大是方圆几里有名的“种瓜把式”。他种的西瓜又大又甜,甜瓜更像洒了蜜,咬一口脆甜香醇,美味无比。每次路过他家的瓜地,我的口水就不争气地在舌尖滚动,馋虫搅得我总是一步三回头。
备好了晚上拜月的瓜果,母亲便忙碌地在灶间蒸花馍。这个规矩也是从老祖宗那里传下的,家乡人逢年过节,走亲访友,都会做这种外形像花果鸟兽的礼馍,而每种花馍皆蕴含不同寓意。做法也细致讲究,母亲做的花馍,经常引来一片赞叹声。
当暮色渐浓繁星满天,母亲在庭院中摆上香案,陈列上花馍和时令瓜果。幽幽夜色中,熠熠烛光袅袅青烟,让整个院落都笼罩在一种神秘气氛中,我们虔诚地随着爷爷和母亲一起跪拜。母亲总是神态庄严地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福,她此时最渴盼的大概就是“花好月圆人团圆”。那一刻,年少的我似乎也领悟到长辈们那种发自本心的对天地自然的敬畏之心。
到了夜阑更深时,品尝了香甜的瓜果,我们就开始进入七夕的最后一项仪式——“问鼎甲”了。我和姐姐去花墙边采摘开得正艳丽的凤仙花,把花瓣放在粗瓷老碗里,撒上白矾,用木槌捣烂,直捣成花浆,再去采摘一枚枚大而柔软的桑叶。坐在庭院的凉席上,母亲把花浆敷在我们的指甲上,用桑叶似裹粽子般一层层裹严,再用白棉线扎紧。母亲一边染指甲,一边给我们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凉风习习,繁星点点,那种如梦似幻的感觉,竟让我相信,在七夕之夜,只要静卧葡萄架下,一定能偷听到牛郎织女的脉脉情话。可庭院里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就是墙根下蛐蛐的狂鸣,偶尔还会传来村落里的犬吠声。夜色微凉,我专心倾听,竟不知何时入了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