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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遇也是一场相逢
□林 颐
《如此曙蓝》
张翎 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阳光花卉世界(SFW)园艺公司。SFW看上去就是“阳光花卉世界”的英文缩写。但是,它其实暗含着另一种解释,是Saving First Wives(拯救发妻)。这个名字是海伦·辛普森替王曙蓝取的,她建议她成立了这家公司,她们在两个月前相遇。在小说的结尾,曙蓝遇见了海伦的前夫史密逊先生,曙蓝特意揭开了这个名字的内涵,而史密逊先生告诉曙蓝,海伦早已在四年之前过世。

张翎很会讲故事,尤擅女性的故事。《如此曙蓝》收了三部中篇,包括《如此曙蓝》《何处藏诗》《恋曲三重奏》,从不同侧面刻画了女性的情绪和情感。

《如此曙蓝》应改名为《拯救发妻》,更妥帖也更亮眼。故事的核心是个老梗,加拿大富商老太太为了报复出轨的老公而贱价抛售宝马汽车,曙蓝带着女儿小书上门求购,两个女人、一个孩子就此有了交集,随后,雷雨天,独自在家的小书把电话拨打给了海伦,海伦前来陪伴小书,两个女人敞开了心扉,相互吐露了自己的婚姻故事。

故事有点老,张翎写得新。张翎向来是现实主义的风格,却给这部小说披上了似真亦幻的面纱。除了结尾,小说还有两处显得虚幻的场景。曙蓝带着小书回家,当她走出一段路然后回头时,她感觉海伦的豪宅隐入了薄雾,仿佛消失了。另一处,小书梦中醒来,哭着说看见了爸爸,那个时刻,曙蓝的丈夫元林在中国的监狱里自杀了。

这些描写,让故事更像故事,减轻了女性小说里常有的那种控诉感,而代之以一种有点古典气息的淡定从容的叙事氛围。张翎并不着急于为女性的出路提供方案,而是更着重于描写即使身处糟糕的环境,女性仍然拥有的对外界、对自身纤微的感受,是这些让心灵不至于干涸。这部小说里还有处情节,写海伦要求曙蓝解释迟到的原因,活泼的小书抢着回答,是因为妈妈和她在路上吹蒲公英,吹得忘记了时间。我想起张翎的上一部小说《廊桥夜话》,张翎也是用小女孩的天真烂漫来化解大人的矛盾和尴尬,或许这意味着作家对宏大命题之下的人类真实生活的看法,她似乎把希望寄托在被善意对待的、更年轻的人的身上。

《何处藏诗》讲述一对为了获取签证的契约夫妻。狡黠的移民官听过太多各种男女的所谓真爱故事了,这部小说的巧妙之处,在“诗”,移民官被打动了。梅龄说何跃进为了心里的白月光,为了那个名叫端端的青梅写了很多的诗歌,而她在那些诗歌里触摸到了一个男人长久的真挚的爱意,她爱着这个爱着别的女人的男人。端端在岁月的冷风里沉溺在了湖底,而梅龄终究有机会走出阴暗的人生,在异国开始了新生活。这部小说,有点像黎明和张曼玉主演的电影《甜蜜蜜》,有年代感,由于时代的原因而错过,兜兜转转,幸好仍可遇见你。

《恋曲三重奏》,一个女人的三段恋情。女主人公很市侩,道德感薄弱,她的情感是把自我放在中心位置的,不太顾及别人的感受。作为读者,我提醒自己所能评判的只有作者的创作手法,我想张翎是借王晓楠给我们展示知性的女白领的心理层面,那也是女性生活的一种方式,张翎在序言里提及这篇小说的第三段情缘,评价为“是在孤独、同情、相怜和荷尔蒙相互交织的灰色地带里生长出来的一个怪物”。

张翎出生于浙江温州,后赴加拿大留学,现定居多伦多。三篇小说的背景都设置在加拿大,都是异乡的萍遇故事,这些故事里有算计、狐疑、失去,也有温情、惆怅、获得,人生的每一次相逢,大概都如此吧,大多擦肩而过,而那极少的,能留下来的,足以慰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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