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师、勇哥和我一起去爬山。
后沟山原本是一座秃山,后来村里人到县城赴圩途经那里,拉板车、打石、修坟等,热闹过一阵,现在又沉寂了,杂树杂草疯长。
冬日,山里添了些沉静和苍凉,阳光却温和,弥漫在山间。爬了一段坡上了绿道,我看见一个老妇人在前面,手里抓着些捆扎的东西,拖地而行。走近一看,高高的秆子,像一根根鱼竿,长长的叶子,带有锯齿,花穗雪白,犹如白马的尾巴在风中摇摆。“菅芒,扎扫帚?”我问,老妇人点点头。专师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东西。晾晒几天,剩下的花茎和花梗,很坚韧,可做笤帚、锅刷和草鞋等。早先穷的时候,夯土墙填充芒草,也把它当作燃料,有嫩的芒草就喂给牛羊吃。”专师说的这些我还是有点印象的,自然界的植物,不管多不起眼,都能被人重视,乃至利用。
正是芒花绽放的季节,路边坡上刚好有一丛特别显眼,我一时兴起,折一枝,轻轻地拂过脸颊,芒花毛茸蓬松,软软的,痒痒的。小时候,我和小伙伴们就经常这样每人一枝在手,互相挠痒打趣。我长吹一口气,棉花般的花絮随风飞舞,纷纷扬扬飘向远方。
到了后沟山,我不禁惊呼,才多久没来,这里竟然成了芒花的世界。芒草如林,一群群,一丛丛,一簇簇,高过人头,颀高挺拔的身姿飒爽,芒花雪样的白,随风曼妙地舞蹈。
俯瞰,小路斗折蛇行,若隐若现。专师在前面带路,勇哥第一次走这条路,见此番景象,尤为兴奋,一头扎进去,我紧随其后。我们双手拨开一路芒花,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波一波的海浪袭来,我们在劈波前行。风从头上吹过,芒花招摇,不时飘来的白色花絮,落在头发上、身上,星星点点,和蒲公英一样美。芒花,把这个季节染白了,不知是谁曾说过,芒花是可以预约的雪,我不由钦佩他的诗意和想象。
“误入芒花深处,怎渡,怎渡?”“呀,一起走,不小心一起白了头。”……我们在芒花丛中纵情嬉闹,一串串笑声,像柔和的阳光在荡漾。风一吹,在芒花的摇动中,山上的油茶、枫树、竹丛随着一起律动。
出了芒花丛,生物专业毕业的勇哥折了一截菅芒递给我,说:“蒹葭是芦苇,是荻花,芦苇的茎是中空的,而芒草却是实心的。”我一瞧,果真如此。我不由又有一番感慨,蒹葭属于池沼溪岸,属于旷远相思,而芒草属于山乡村野,属于人间烟火。
回头,夕阳在山,流云飞霞,芒花闪烁着金黄的光华,真的是一幅绝美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