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薯箍汤 □杨清丽 2024年05月15日

这天逛街走累了,走进一家冷饮店,我的目光立即被菜单上“薯箍汤”的饮品吸引,心想这不是地瓜干加水煮成的吗?什么时候从主食变身成饮料啦?怀着好奇的心情,我点了一碗“薯箍汤”,迫不及待地品尝一下,地瓜片入口即化,汤水爽滑甘凉,比记忆中的味道还要香甜。

过去,家乡不种水稻,大米显得极其稀有。那时我家一年至少有三百多天都在吃地瓜和薯箍,长辈们会时常念叨着“七月三顿饭”,是指在农历七月,因为要祭祀,所以这个月才能吃到三顿米饭。“地瓜能抵一年粮”是当时生活的真实写照,每年家中立冬前后收的鲜地瓜能吃到开春,而地瓜干则往往能贮存到来年地瓜成熟时。

正常的地瓜干是灰白色的,要是看到地瓜干中间有点发黑,大多是晾晒过程中淋过雨。正如闽南俗语所说的“立冬雨,烂薯箍”,如果曝晒时大雨不期而至,淋了雨的地瓜干就会腐烂,无法再食用,只能用来喂猪。

因为地瓜干的保存要点是防潮。一直以来,母亲在贮藏地瓜干时,会准备许多透明的小塑料袋,分别装入约三斤左右的地瓜干后,还要放进几片干紫菜来吸潮,最后拿绳子绑紧袋口。我曾提出过疑问:“为什么不用几个大袋子来装地瓜干?”母亲的回答是,装有地瓜干的袋子打开后,空气中的水分会容易“跑”进去。用小袋分装,可以防止地瓜干因受潮而变质、长虫。

煮薯箍汤需要掌握一些技巧。首先是清水要没过地瓜干几厘米,煮沸后还要继续煮五分钟左右,直至地瓜干变成黄褐色。这时,每片地瓜干都会保持完整的形状,依然是椭圆形,这就是闽南人俗称的“薯箍饼”。“薯箍饼”烹煮到“七分熟”时,吃起来比较硬,很有嚼劲,是家里孩子们很喜欢的一种零食。母亲每次煮薯箍汤,总会手疾眼快地捞起几片“薯箍饼”,放在碗里晾凉,之后用来给孩子们解馋。把部分“薯箍饼”捞出后,母亲通常会往锅里添加一些凉水,并用大火继续加热,这个过程中,她不会再掀开锅盖,因为要避免水蒸气“跑掉”。有了蒸气的帮助,地瓜干不会热胀冷缩得过于明显,也不易碎裂。最后等到汤在锅里上下翻滚,母亲才会赶紧拿锅勺去搅一搅,这时的地瓜片就变成了碎状。地瓜干的质量好不好,从碎片的大小能大致判断,如果能碎成泥状,俗称“薯箍很绒”,这便是最优等的地瓜干,吃起来味道清淡,还带着一抹甘甜滋味。

记得有一次,一些淋了雨的地瓜干怎么也煮不烂,母亲只能用锅勺用力压碎。孩子们吃薯箍汤时,都抱怨没有什么味道,我还偷偷在汤里加入一大勺白砂糖,调成糖水。母亲却佯装不知道,只是笑着问:“糖罐里是不是钻进了老鼠?”

如果在煮地瓜干的汤中加一些米,煮成的地瓜粥就是闽南语所称的“薯箍糜”。它的煮法是将大米与地瓜干同时倒进锅里煮开,烹煮的过程中还需要加入一些冷水来调和。同样是一道好吃的主食,这些地瓜干有了白粥的“入伙”,口感变得愈加可口滑顺。白粥有了地瓜干的加持,吃起来会十分清甜爽口。

现在,又吃到久违的薯箍汤,一下子就唤起了我儿时的记忆,这道被我珍藏在心底的美食,不仅是能唤起乡愁的老家美味,也是带着童年滋味的食物,里面还包含着让人难以割舍的母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