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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8月23日

拄着手杖的爷爷

□方泳霖

每每读到苏东坡的那句词“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总能看到一个清瘦老者拄着竹手杖的背影,看他独自一人穿梭在山水之间,无限寂寥却又旷达潇洒。蓑衣、芒鞋、竹杖以及烟雨微蒙的山水,渲染出那位老者仙风道骨的形象。但很多时候这样的一个背影使我想起了过世多年的爷爷,触发这一联想的则是因为那根竹手杖。

爷爷晚年儿孙满堂,我是最小的,排行老九。父亲作为小儿子分房的时候和爷爷奶奶同住,每逢过年过节,家里总会来很多亲戚看望爷爷奶奶。诸多的礼物不外乎各种补品和食物,让我印象深刻的却是有一年大伙带来了很多根手杖。

手杖是送给爷爷的,俗话说人老先从腿开始老,爷爷儿孙满堂的时候腿脚便不甚很好。小辈们纷纷送上手杖以表孝心,为的是爷爷能在行走中有所依靠。过去的时代手杖也被叫作文明棍,曾有许多学者、先生都拄手杖,以一派优雅的形象示人。

虽然爷爷也有好几根手杖,但令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根木制的龙头手杖。龙头雕刻得惟妙惟肖,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泛着淡淡的幽幽的绿光。爷爷将龙头手杖拿在手里极为气派,但最大的好处还是因为实用。龙头顶上有一个按钮,只要按住了就会有一速光从龙嘴里射出来,是乡间走夜路的好工具。手杖还有防身的作用,要是在村里遇见疯狗,可以当作撵狗的工具。

爷爷出门就会拄着手杖。带着它穿过门堂,走出院落,来到外宅和人交谈。每逢有人会夸起手杖好看的时候,爷爷笑着说都是儿孙送的孝心,家里还有好几根呢!

人老了是经不起摔的,感谢手杖为爷爷带来的岁月安稳,护着他一路前行。他的几个子女远行多亏有手杖陪伴着他,但遗憾的是在他最后的时刻我们一家外出经商没能在身边。记得那个时候父亲接到一个电报,上面只有“父亡速归”四个字,父亲便匆忙踏上了归家料理后事的行程。

后来父亲回忆:爷爷走得很安详,在门堂的躺椅上睡着走,没有痛苦。我听了很欣慰,我相信在他躺椅的旁边一定靠着一根手杖,那是代替儿孙辈呵护他在世间前行的依靠。

再后来老家的一场大火彻底毁灭了我儿时记忆的家园,爷爷的遗物包括了手杖也在那场大火中焚毁。在扼腕叹息之间我想或许就是这场大火决绝地带走了一切,才让我觉得手杖对于爷爷的重要性,那就让手杖去另一个世界陪着爷爷,就像以往那样带着它穿过门堂,走出院落,去到外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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