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境后的一个晚上，老张给我发信息，问我有没有空？他要开车上凤山。我回：十点见。

我们如约而至。我在后排落座后，发现还有另一位“乘客”——一台相机。我顺手拿来把玩，瞅瞅他都拍了什么。机窗外的晚霞、高空俯视下的城市夜景、路灯昏暗光线下的落叶……尽是些“鸡毛蒜皮”。

老张拿到驾驶证已经有一年多了，轻车熟路，很快就开到了半山腰。这中间我们也看到了不少车，有上山的、有下山的，但到底还是下山的比上山的多。

迎面一辆车开过来，跟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车主叫住了老张嘀咕了几句。我问：“说什么啦？”

“他说前面有块石头挡着了！”果不其然，我们再走了一会儿，真有几块巨石拦腰斩断前路，一旁的山坡露出深深的沟壑，就像被疯狗咬掉了一块肉。

老张掉头，把车停在一个茶庄附近，拿着相机下车，我们徒步走上去。

台风刚走，下了好几场大雨，这会儿山里雾气漫漫。黑夜里几盏路灯，只照出树的阴翳，有了雾的环绕，见不到根，一瞬间我只觉得像乘着一叶小舟，驶在海上。

路上碰到了一座电塔，电塔前面插着一个“有电危险”的警示牌，黄色的警示牌在夜里荧光闪闪，跟雾里青冷的铁形成冷暖反差。老张拿起相机，补光灯闪烁了几下，随着一声“滴”表示着对焦锁定，快门“咔嚓”一下就是一张。

“你拍这个有什么好看的？往前走，那里视野开阔。”我笑话他道，指了指前方，那里可以看到整座城市的夜景。

还是雾，雾里不只看花美，雾里看什么都美。我心想：朦胧的才是最美的，就像那著名的断臂维纳斯，不就是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美吗？

万家灯火璀璨，明黄色作为主色调、间杂着红、蓝，在那神奇的光的反射、折射下，斑斓的色彩仿佛都流动了起来，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老张拿起相机又要拍，我给他指了指，“你看那个地方，近处的山更黑、远处的山看起来就虚，中间还有条雾绕过去，虚实交加，这个好看。”

语罢，老张试了试，说道：“不行不行，对不上焦，这黑不溜秋的。”

我笑了笑，指了指眼睛：“看来有的时候眼睛跟脑子才是最好的镜头跟相机。”

继续往上走，雾已经渐渐消散。十一点多，山顶的崇德楼关闭了上不去，我们也只得下山。

“还是刚刚有雾的时候最好看。”

“确实，但我觉得都没这张好看。”老张努了努嘴，一副很是得意的样子。

我好奇，凑上去一看，显示屏里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双手插兜，戴着帽子，耳朵里塞着一个无线耳机，正扭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大惊失色，叫道：“你什么时候拍的？”

老张笑而不语，低头把相机关机收进包里，转头听起了一首歌。

我侧耳倾听，那首歌叫作《神圣的游戏秘密场所》……

（作者系泉州籍，福建师范大学社会历史学院2022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