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操场左边，有两棵凤凰花树，很少开花，常落叶子，小叶老师有时和同事在那里散步，大多数时候她是很开心的。

这里是热闹的地方，大理石式的校门在商业街格外显得简陋了些。小叶老师倒是习惯这里，常常步行上班。

我第一次进门时，就对极小的操场生厌。九月，蓝天烈日，嘈杂的问路声，回答声，巨大的行李里有盆和桶的碰撞，舍不得走的爸妈唠叨哪里都是，我安静地站在走廊一边暗暗观察。初来乍到，陌生的环境和熟悉的开学流程，互相撞击青涩。

才是第一节的语文课，第一眼就喜欢她！很有气质的短发，豆紫色的外套。

“大家用笔写下自我介绍。”

她走下讲台。寻着座位一个个看过，我只觉得等待得漫长，期待她过来，又紧张她过来。我愈发认真地写字。终于到我这里，她微微俯身，看了我的书写，再看了我一眼，反光的镜片下闪过一丝惊喜，“学过书法吗？”老师问。我摇摇头，心里自然明白她是夸我而沾沾自喜。“写得不错。不过，嗯……这里，单立人这个偏旁有些夸张，太大了，和右边不和谐，要再调整一下。”她始终极为真诚地注视着我，确确实实地含着淡淡的笑意。我点头，答好。

我记得她讲的第一堂课《散步》，她给我们朗读。“但是春天总算来了。我的母亲又熬过了一个酷冬……”

现在回想时，并不能记清她当时的音色，是怎样的声线。但我还是能够记得，她读着这一句时极为开心。好像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的眼里有笑意。记忆中的当时，映着绿树的玻璃窗和我的棕色课桌有着和课文里一样的阳光，一样的明媚。我想，我完全可以理解那时莫怀戚一家的快乐。

过了一年，我成为她的课代表。当然是多开心呀！不过是收收作业，记下通知，但最窃喜的是课前去她的办公室提前拿好她的一些书本。那是略带身份的脚步。统一的普通木质桌椅，我一直记得她的办公椅有红色的坐垫以及桌子上四个杯子，有一个最小的青色陶瓷茶杯，一个塑料杯，一个小号的白色保温杯，另一个更大一点的同款保温杯，随意放着，并没有排序。日子久了，倒能摸出个规律来，我想她冬天和开心时喜欢带着那个小号保温杯。

有时临近周末，老师还会买上糖炒板栗与挂霜山楂。两袋牛皮纸装放。

数理不及格，却被叫到语文组，叶子老师拉着我的手，眼里漾着关怀：“……生长在拥挤的树林，难免有时被更高的树所阻挡，你要记住，这太正常了。但没有一棵健康的好树永远停滞在那里，或快或慢，你们终究要本能地向上生长。不必太担心。”我只记得点头了，她用我喜欢的方式给我如树般的力量。

毕业那天，从七楼下到三楼，小叶老师主动找到我们合照。我和老师挨得很近，紧张地看向镜头，那是张不算好看的照片，但是载满了真心与不舍。再后来，我收到了她的信息，“你是真爱语文……要继续看看写写。”

我遇到了一位很好的老师，我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踏踏实实地寸寸向上。她将文字与生活的魅力、吸引力在我面前展露，我已不能分清她是在课堂上还是生活里给我上课。

直到今天，我的梦中仍然还有那棵自由的美丽的三角梅。

（作者系华侨大学文学院2021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