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我按下了相机快门。夕阳余晖从山那头斜照下来，给远处山坡上的芦柑树镀上了一层金光，此刻的凉风也好像因此变得温柔暖人，金黄色的芦柑像一盏盏小红灯笼在微风中摇曳，爷爷伸手抚摸着那一个个将枝头压弯了的“小调皮”，嘴角浅浅地扬起，眼角漾出了充满笑意的皱纹。我不禁恍惚：多久？多久没在爷爷脸上见到这样的笑容了？就像是干涸的土壤得到了雨水的滋润，又长出了郁郁葱葱的芽儿。

山风敛起了我的裙角，也吹来了那些闪闪发光的琐碎流年，童年回忆犹如一泓清泉涌入了我的心头……

爷爷是名果农，种满芦柑树的山坡是他最爱带我去的地方，那里的景色美不胜收。“这满山的芦柑树是爷爷的宝贝，和丫头一样，都是爷爷的最爱。”爷爷喜欢牵着我的小手，一边走在飘满芦柑香的蜿蜒小路上，一边对着我说。那时，爷爷的笑容里，虽然刻录着岁月的痕迹，但他总是嘴角轻扬，眼睛弯弯的，眸里闪着细碎的光。在我心中，爷爷就像我成长道路上的引导者，伴随着我的童年，他的亲切和慈祥教会了我许多人生的道理。

然而，就像爷爷说的，生活中无法处处如意。那一年，正值丰收时节，爷爷种的芦柑树突然变得病恹恹的，原本翠绿欲滴的树叶开始发黄干枯，饱满甘甜的芦柑也变得畸形萎靡，从枝头坠落，掉到地上腐烂，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难以言状的味道。爷爷背起一箱又一箱的农药，早出晚归。天不遂人愿，满山的芦柑树最终还是失去了生机，爷爷只能忍痛拿起柴刀，将枯死的芦柑树全部砍倒。现在想起来，爷爷砍断的不仅是树，更是希望的路。后来，他跟着一群同样失去果树的乡亲们去大城市寻找出路，我和他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他的笑容也越来越少。后来才知道，芦柑树得了传染性极强的“黄龙病”，由于当时管理方式保守落后，技术水平有限，爷爷只能悲伤地看着满山的芦柑树发黄枯死，无能为力。

改革的春风吹啊吹，吹到了我的家乡，也吹进了爷爷的梦里。政府的利好政策落地帮扶乡村农业，我看见爷爷眼里又蔓生出新的希望。他承包了一片山地，重新种植芦柑树，不仅获得了果苗方面的资金补助，还有专业技术人员下地教爷爷使用各种现代工具、识别各种果树病害、学习预防和解决的措施。很快，一颗颗金黄色的果实又挂满了枝头，山坡上一片生机盎然。随着丰收时节的到来，我也积极参与到芦柑的销售中，利用新的营销模式——直播带货、自助采摘、乡村旅游等，拓宽了销售渠道。而当初和爷爷一起背井离乡的果农们也陆续回到了家乡，重新种植芦柑树，“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又到芦柑成熟的季节了，我陪爷爷到果园里走走，夕阳将柔软的金光洒满山坡，满园清香，我转头看爷爷，上扬的嘴角，弯起来的的眉眼，一如当年。一颗闪闪的泪珠徘徊在他的眼角，折射着幸福的光芒。我的眼眶也有点湿润，拿起相机，拍下这一幕——爷爷又笑了……

（作者系闽南师范大学文学院2021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