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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24日

悠扬的小镇

□蔡天敏

小镇古朴而文艺。古朴的,是她的建筑物较为古老,有一溜儿历尽沧桑的老骑楼;文艺的,是她时常传来悠扬的音乐,口唱的,器弹的,不一而足。

口唱的,首推吹口哨。一个人在小镇的街巷上走着,却嘬着嘴,一路吹着,传下一地的悠扬,并且,吹着的哨音,往往是正在流行的乐曲,也就让人的心无比柔韧亲切起来。最早认识这口哨声的,是在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里那位爱国女青年身上,她发出的唿哨声悠远高扬,成了20世纪60年代末期年轻人喜欢模仿的乐音。我曾试着将食指弯曲放在嘴里猛吹气,结果也不能发出悠扬的声音来,心里也就沮丧起来——吹口哨,也是有技巧的。

口唱的,哼调和唱词的,都有。哼调的,就着行走的步伐,很有节奏感,而哼的调,那是五花八门的,比如以“响当当”的“当”为恒音,一路“当”着去。哼着《北风那个吹》,那个“当”字,上下翻滚着,一会儿“当”上来,一会儿“当”下去的,让我觉得在那个哼调的人,周边就跳动着一个个调皮的音符,并且紧随着他(或她)。

唱词的,一般爱唱流行歌曲,或者节奏感强烈的。比如南斯拉夫电影《桥》播映后,电影里的主题曲风靡一时,我们小镇街巷也裹满旋律:“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

这样的歌声时常在小镇的巷子里悠扬。那时候,我家的楼顶有一个小阁楼,前后的夹墙是木制的,透风得很厉害,让我在小阁楼里享受了片刻的免费美妙乐音。而离家不远处,就是田野、池塘、小树林和一条注入大海的小溪。仿佛那喜欢嬉戏的风儿,也就包裹着这悠扬的歌声,去稻田、莲池、牛棚、小溪里游荡和卖弄,借以炫耀自己并非只会呼呼瞎吹的单纯。

除了欣赏,我还自娱自乐。我那时正在学吹口琴,吹《东方红》,吹《卖花姑娘》,但我的功夫并不好,吹不出伴音来,乐音也就显得单调。有时,我在小阁楼里吹累了,刚好听到路人吹着《绿岛小夜曲》,就会倚靠在木墙上聆听。那路人是从家旁的一条小巷里边走边吹的,乐调既悠扬又缠绵,惹得风儿也颤悠悠地跟着。这首歌的曲词我刚熟悉不久,觉得它的艺术魅力就是很“黏人”,属于如泣如诉的那种,是很符合失意者又有所不甘的心境的。

吹口琴,最爱吹的还是苏联卫国战争时期的流行曲《小路》。我觉得这首曲子,和我们小镇的氛围十分相配,尤其在黄昏时刻。我们小镇连通周边的十里八乡,小路像章鱼的触须一样,伸向小镇外广袤的原野。我吹着《小路》,也默念着里面的唱词:“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往迷雾的远方。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老电影复映后,许多老歌更是盛唱一时。小镇飘荡着“洪湖水,浪打浪”,飘荡着“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大街小巷飘荡着悠扬快乐的音符。人们放开心灵,高声歌唱着。我倚靠在楼顶上,听着行人边走边唱的歌曲:“什么水面打筋斗咧,嘿嘹嘹啰;什么水面起高楼咧,嘿嘹嘹啰;什么水面撑阳伞呐,什么水面共白头咧……”我们小镇,被旋律包裹着,变得富于生气和活力。

尤其到了晚上,月亮升在小镇的上空,有人在楼顶阳台上唱着“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的小镇,在一地碎银子的月光下,精致而文艺,堪比唐诗宋词般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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