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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30日

坡公也夸蜣螂美

□林万春

儿时没有什么像样的玩具,也买不起;一年四季,镇子后的凤凰山是我们玩耍的乐园,回顾起来,仅昆虫就有蝴蝶、蜻蜓、天牛、瓢虫、萤火虫……

晴好的日子,菜园里常见一群圆壳小甲虫倏起倏落,像在绿叶上做浪漫的健身操。孩子们围着看,它们依然不慌不忙地用乌黑的小眼珠瞅着你,似乎在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朋友瓢虫!”我读过高士其小品,他称:“瓢虫身子浑圆,仿如丰腴的美人,配一袭橙红色的连衣裙,裙上均匀地点缀着七颗黑星,所以得名七星瓢虫。倘若你有闲心细看,裙摆为一道做工精细的绲边,令其足恍若古代女人的裙下金莲,还仿佛会说话似的,与你低语沟通……”瓢虫多系益类,能食蚜虫等害虫,难怪农民亲切地称之“花大姐”。

如果说妖娆的瓢虫像潘金莲,那么蜣螂(俗名屎壳郎)就有点像卖烧饼的武大郎。我们这里有句歇后语,屎壳郎推粪球——又丑又臭。记得儿时凤凰山多牛舍,水牛是春耕的主力、农家的爱物。一路牛哞羊咩,田野里常见屎壳郎滚动。当年哪有多少洋玩具?孩子们在泥路上看屎壳郎滚球球,也就成了山边人家一大消遣,它成双作对在前头滚,后头一群娃娃盯梢尾随着,评头品足,抑或起哄:“加油加油!”

虫有益虫,保卫田园,助人为乐,有的还出口他国。说起“援外大员”,我国的“神农蜣螂”毫不逊色,曾“出使”大洋洲,清扫牧场,立功受奖。当年澳大利亚以畜牧业著称,奶牛不计其数,日产牛粪亿万堆,如不及时清除,就会污染环境,滋生虫蝇。火急燃眉,澳大利亚紧急从各国引进大批蜣螂,我国的“神农蜣螂”食量极大,作为首选的主将参战,见义勇为,恪尽职守,一时威震异国他乡。

屎壳郎为什么滚粪球呢?原来是生儿育女的一项“先行工程”。当它们把粪球推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便由母蜣螂用钉状角和带齿足挖洞,挖啊挖,这粒粪球便随着松动的土越陷越深,直到它认为即将到来的幼儿不会被伤害,才放心在粪球上产卵,然后公蜣螂帮忙用泥覆盖洞口。当然,最有趣的是屎壳郎滚粪球,前面那厮用后足抓球,用力朝前拉;后头那厮前足抓紧,用后足蹬走。路上碰到障碍了,后面那位还会把头俯下来,用力向前拱几拱——“我很丑,但我很神勇!”有时遇到陡坡,粪球意外向后滚动,屎壳郎一下子被摔到坡下,四脚朝天了,但它爬起来抖抖泥土,一声不吭再推,矢志不移,颇有几分“人样”。直到今天,我仿佛还嗅到家乡春天田野里淡淡牛粪味,夹杂着一股草叶香在空气中弥漫。

“屎壳郎”算是虫界“布衣”,但在文豪苏东坡那里,却颇受赏识。有一年,他见雍秀才的画“草虫八物”清新有趣,有蛤蟆、天牛、蝎子等,兴致大发,逐一题诗,无不妙趣横生。其中《蜣螂》最有气魄:“洪钟起暗室,飘瓦落空庭。谁言转丸手,能作殷床声。”呵,小小转丸手能起洪钟声。

这辈子,我与虫子相伴相亲,一如既往。有时候,我想起乡间老农,胼手胝足,一生和泥粪打交道,没有锦衣玉食和衣锦还乡,子不语,却用汗水浇出洪钟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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