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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1月20日

小镇的童谣

□蔡天敏

小时候,我家屋后有一个沙场地,足有半个足球场大,是小镇上孩子们玩闹的地方。沙场地的边上,放着好几块的长石条,供人坐着。夏秋的夜晚,小镇上不少邻家的老人和小孩,都喜欢来这边消闲找乐子。那些老爷爷、老奶奶们,在一弯明月下,也喜欢把他们肚子里存留的古老的闽南童谣,传授给小孩子们。于是,沙场地里就传来古老的闽南童谣声:

“月娘月光光,起厝田中央。田螺做水缸,色裤做眠床。”

童谣起,想象来。我们小朋友的脑海里,会马上浮现月娘的美丽形象来,她来到人间,施布法术,营造美好的生活……当然,也有小朋友不小心手指着天上的月亮,就会遭到怒怼,说他冒犯了月亮嬷,月亮嬷会在他晚间睡觉的时候来割他的耳朵。叫他赶紧向月亮嬷赔礼道歉,还要转个圈,算是转个运。末了,他还得唱首《月亮嬷》的闽南童谣:

“月亮嬷,你是兄,我是弟,呣通(不要)用你的金钩刀,割阮的金钩耳,互我(给我)紧(快)大汉(长大),互我会冻(能够)吃百贰(活到一百二十岁)。”

据说,“肇事”的小朋友只要做完这些虔诚认错的仪式,月亮嬷就原谅他,不会下凡来割他的耳轮了。于是,那个原先满脸惊恐状的小朋友,马上破涕为笑,开心地继续玩耍去了。

闽南童谣能够激活孩子的想象力。儿时看过的动画片《神笔马良》《大闹天宫》《猴子捞月亮》,对于少儿来说,都是激发想象力的最好辅助。而这些元素,在闽南童谣里也有,比如《天乌乌》这首闽南童谣:

“天乌乌,要落雨,海龙王,要娶某(娶老婆)。……龟吹笙,鳖打鼓,水鸡扛轿目凸凸,田婴(蜻蜓)举旗喊辛苦。火萤挑灯来照路,虾姑担盘勒屎肚。老鼠沿路拍锣鼓,为着龙王要娶某。鱼虾水卒真辛苦,照见一个水查某(漂亮的女子)。”

不知谁是这首闽南童谣的创作者,其想象力也是达到了极致:能够想象海龙王在娶妻的时候,一群鱼虾水族小厮,抬轿奏乐,或者担盘照路,一路吹吹打打,摇旗呐喊,也真是够热闹的。

闽南童谣在语言上的特点,是押韵,富于节奏感。我们在沙场地上,边做游戏,边哼唱着童谣,驰骋着自己最快意的幸福。其实,闽南童谣像古老的《诗经》一样,除了带来愉悦、激发想象力外,它还具有认识生活,觅取知识的作用,比如这首数字闽南童谣:

“一鼠贼仔名,二牛驶犁兄。三虎爬山坪,四兔望月影。五龙皇帝命,六蛇予人惊。七马走兵营,八羊食草岭。九猴攀树头,十鸡啼三声。十一狗仔顾门埕,十二猪是菜刀命。”

邻家大叔念的是十二生肖的闽南童谣,不仅带有生肖的特点,还附带着它们各自的命运,听来饶有趣味。我们一群小朋友跟着大叔哼唱,既蹦蹦跳跳,又神采飞扬的。

那时候,年纪小,觉得日子过得挺慢的。我就是坐在小镇沙场地的石条子上,看风景,听故事,唱闽南童谣,完成了童年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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