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剑青
曾经那个让人怀想的土灶,而今“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在如今兴起的乡村游下,很多人纷纷奔赴乡间,寻找过去生活场景的点点滴滴。“民以食为天”,土灶是大家脑海深处不可抹去的记忆,是陪伴乡村人们一天三餐的见证者,是一年四季温暖乡间人们胃口的产物。
横七竖八的风从烟囱口钻进来,将灶膛里冷落冰霜、干枯昏沉的柴草唤醒,熊熊烈火燃烧,如同茶叶遇到了滚烫的开水一样,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将日子抚慰,暖暖的。
炊烟袅袅,直上青云,土灶扬眉吐气、豪情万丈,每个太阳东升或细雨绵绵或狂风肆虐的早晨,只要看到炊烟,我们身上仿佛就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祖母是起得最早的那个人,平时捡拾归家的柴草,是土灶的粮食,它把根根柴草嚼烂成一堆堆碎末、一堆堆草木灰,成为农田营养丰富的有机肥料。来年春天,它们将被送到地里,喂养庄稼、果树。
儿时的我也要帮忙烧火,可往往不知如何撮合柴草与火星爱情,才能让它们热情激扬、活力四射。
有限空间里一些枯枝落叶闷不吭声,凝滞的烟丝丝缕缕,不见火星,就赖在灶膛里盘桓,没有了呼吸的肺一般,这时就得用一种打通竹节后可以用来送气的工具,我使出全身力气吹呀吹,终于点点火星汇聚成燎原之势,火焰汹涌澎湃一如磅礴的海涛冲天,又如喷涌而出的岩浆,火瞬间将灶膛充盈,而所有无声的闷气一下子化作浓浓黑烟,从膛囗十万火急地轰然迸出,将我还来不及拽开的脸漆成黝黑黝黑!舞台上的包公翩然降临,惹得大人小孩捧腹大笑。原来,灶膛也是喜欢开玩笑的家伙,别看它闷不作声,其实是在制造一场猝不及防的玩笑,是在表演一场变化万千的魔术。
不管灶膛里的火是和颜悦色还是怒气冲天,一样都是为了将锅里的食物变得更加喷香可口,让一家人吃起来都倍感幸福与美好。
灶台外围往往抹上一层水泥砂浆,仿佛给土灶穿上了一件铠甲,不至于热气外泄。寒冷的冬天,屋子外面北风呼啸,即使将门关得紧紧的,无孔不入的北风还是一如既往往里钻。我们穿着厚厚的棉袄,依旧冷得瑟瑟发抖,便紧紧依偎在土灶旁,灶膛内的火将膛壁烧得通红,散发出阵阵热气,温暖着身子,一种说不出的惬意之感油然而生。
而今,已然少见当年与我们相随相伴的土灶了,行走荒草萋萋的老屋残檐断壁间,偶能发现一二处遗迹,土灶原地坐化,像一尊历尽岁月沧桑的雕塑,看人间繁华与清冷,多少人从它的灶前悄悄离去,又有多少人从远方归来,浓浓乡愁之情弥漫成曾经远去的烟火。
当我们寻寻觅觅,再也找不到它的一点蛛丝马迹时,乡间悄然热起来的“柴火鸡农家乐”“农家土灶香炖”“农家美食厨房”……一个又一个新鲜的招牌,再一次唤醒人们曾经的记忆,唤醒人们曾经的味蕾,唤醒人们感受土灶带给家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