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翎长篇小说《归海》，讲述了一对温州母女的故事，从寓居加拿大的中年女性袁凤的视角出发，探寻其母亲袁春雨的一生。含辛茹苦的母亲、战斗英雄的妻子、野战医院的护士、日军的囚徒，一位传奇而平凡的女子，用一生的苦难、泪水与创伤，写下了坚韧、智慧与母爱。

母亲几件神秘的遗物，开启了女儿回归故里的探索之旅，母亲幽暗的一生渐次展开。袁春雨是江南茶商十五个女儿中的一个，豆蔻之年被日军掠走，后历经艰险逃出牢笼，被军人王二娃所救，辗转到野战医院做护士，新中国成立后嫁给了已经伤残的王二娃，生下女儿袁凤。袁凤十五岁的时候，父亲王二娃死了，母亲袁春雨靠着打零工、糊纸盒带着女儿袁凤艰难度日……高考恢复后，袁凤考取了上海的大学，又去加拿大攻读硕士，并将母亲袁春雨接到加拿大共同生活。晚年时袁春雨患上阿尔茨海默病，并在养老院去世。通过母亲珍藏一生的遗物，袁凤发现了母亲惊人的秘密，她在战争年代所受的非人的屈辱，她为了保护女儿而舍弃自己的幸福，她携带着隐忍和匍匐的力量，心怀巨大的伤痛在种种磨难中顽强地生存，最终完成了卑微却骄傲的一生。

这是两代人的故事，也是失去和寻找的故事，女儿通过寻找母亲的往事而找到自己，母亲在女儿的寻找中回归故里。母亲历经了抗日战争时期的重大变故，到抗美援朝战争后的安稳生活，忍耐了饥荒年代的困窘，又熬过了特殊时代的风云变幻，最终孑然一身，在海外离世。她为照顾袁凤想尽一切办法，甚至多次卖血买食物为女儿续命；她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袁凤的“爱情”，至死都不曾告诉袁凤，孟龙老师真正喜欢的人是她这个母亲，而不是女儿袁凤。

从故土到海外，再从海外回归故土，母亲生命的河流千回百转，终于归入大海，她历经磨难的一生最终摆脱了恐惧和耻辱，回归故土和自由。母亲带着对故土的无限眷恋重返故乡，女儿则带着她的灵魂归家。

《归海》是一部关于“水”的传奇，袁春雨就是一个如水的女人。水是韧性的象征，随物赋形，无论流到何处，都能适应它流入的地形，哪怕只有一条细细的缝隙，它也能穿流过去。这正是袁春雨的写照，与命运搏斗，在生活中挣扎，有着细水长流的坚持和顽强。这也是伟大而平凡的女性的力量，平平静静却浩浩荡荡。张翎说：“我把女主人公形容成水，它不是曹雪芹《红楼梦》中洁净如冰雪的水，我的女子是泥水，它看上去是污泥浊水，但它滋养万物、保守自己，它能够在最艰难的时刻保留性命。因为在世界上，只有一种人是不能死的，她是母亲。因为母亲要保全儿女，她必须活下来。我想，我的女子就是这样的泥水，如果说《归海》是传奇，它就是水的传奇。”

万涓成水，汇流入海，大海是生命的起源，也是人生的归处。浩瀚的大海是点滴的浪花汇聚而成，历史的长卷是个体的生命书写而成。纵使生活千疮百孔，人生起落无常，生命的长河一旦归入大海，都将辽阔而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