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清晨，一般是被闹钟吵醒的。醒来之后，首先去摁掉闹钟的铃声，缩回温暖的被窝里，想再赖会儿床。可是，在迷迷糊糊中，窗外传来声声鸟鸣，有的清脆婉转，有的很短促却很嘹亮，在吵闹的鸟鸣声里，也就没有再眯上一会儿的兴致了。吵得烦了，惺忪的睡意就被吵跑了，索性披衣起床，站在窗前，往楼下的树林里张望，找不到那些鸟的身影，可鸟鸣声依然一声声地传来。此时的鸟鸣，听起来不似刚才那般讨厌，也悦耳多了。

阳光好的时候，出门散步，喜欢在树木比较多的地方。树多的地方，鸟儿就多，一路上都能听到不同的鸟的叫声。我能辨别的鸟的声音只有少数的几种，比如斑鸠、麻雀、喜鹊、董鸡、白鹭、布谷等，这些鸟都是乡间常见的。有些鸟的声音很特别，比如布谷和董鸡，离开了村庄和村外的稻田，便很少能听到它们的声音了。有一年，春末的某个下午，我们一家人正坐在客厅的窗前闲聊，不经意间，我听见了一声布谷鸟的叫声，起初还不太敢相信，又仔细听了一会儿，布谷鸟又叫了几声。我忙将这个发现告诉妻子，她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说了一个谎。我说，不信你自己听。过了一会儿，我们都听到了清脆的布谷鸟的叫声，她的眼神里明显有些惊喜。不知道什么时候，布谷鸟也来到了小城里，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叫着，那样亲切，那样好听。在城市的喧嚣里，布谷鸟的叫声，声声入耳，声声含愁。

秋天，我在广场上散步时，看到地上掉了许多无患子的果子。捡了几枚放在手里，看着，还是青绿的果子，果皮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粉。无患子的果子这么早就落了，还觉得有些可惜。在我低头看着地上时，听见树上有鸟鸣声，一声一声，间隔不长，但干脆而分明。我在想，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些鸟的叫声呢。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词。再看到地上的果子时，忽然间觉得，就用“一粒一粒的鸟声”吧。那些鸟鸣声，就像是一粒一粒的无患子的果实，从树上落下来，在风中，清脆悦耳。

办公楼隔着一道围墙，是一所小学。我办公室的南窗，正对着学校的操场。每天课间，或是早操的时候，总能看到许多孩子在操场上，他们嬉戏打闹，嘈杂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听得清清楚楚。我喜欢听孩子们吵闹的声音，有时坐在办公桌前静静地听着，有时也会站在窗前，边看他们在操场上跑动，边听他们开心的笑闹声。那些声音，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或许是自己少年时的快乐时光，又或许只是已经忘却的某些记忆的空白。上课的铃声一响，孩子们像归巢的鸟，跑进了教室里，操场上一会儿就空了，空得安安静静。看着眼前空而静悄悄的操场，有时反而会有些失落。

学校操场的北面，有一块地，被隔成了一个个小块的菜地，里面种了不同的蔬菜。经常有老师带着孩子在菜地边上课，大概是在讲解植物，或是蔬菜种植的一些知识吧，此时的孩子们是听话的。操场东边的树下，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圈，棚圈里养了两只羊。孩子们回到教室里后，才能听到那两只羊咩咩的叫声。更多的时候，孩子们的吵闹声淹没了那两只羊的叫声。不知道那两只羊，是不是喜欢孩子们吵闹的声音。不知道孩子们，是不是喜欢那两只羊对着他们咩咩地叫。

初冬的夜里风大，明天又要降温了。我听着窗外的风呜呜地吼叫着，心里在为风着急，它们那么匆匆地赶路，不知道这一夜，又要吹落多少秋天未落的黄叶。相比之下，我更喜欢风轻柔的声音，吹着草木，发出微微的沙沙的声响。风不懂得我的心思，在许多时候，它狂暴肆虐地掠过城市和乡野，嘶吼着逞着威风。

清晨，或是雨后初晴，喜欢去爬山。边爬山边看阳光从树梢间漏下来一缕缕的光线，听露珠、雨珠从树上落下来，落在满地的落叶上，发出轻微的声音。清晨和雨后初晴时，也是树林里鸟鸣声最喧嚣的时刻，声声喧闹，声声欢喜，也声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