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琴
有人说冬是白色的纱衣,因为江山银装素裹,婀娜多姿。有人说冬是棕褐色的简笔线条,因为黄叶凋零,唯光秃秃的棕褐色枝干如刀似剑,直指苍穹。有人说,冬是铅灰色的,因为天空常常灰蒙蒙的,万物都显得灰扑扑。然而,在南方,冬极少与雪相逢,南方的冬,是彩色的。
阳光与风霜并存,它们是大自然手中的妙笔,给一座座山、一棵棵树涂抹上缤纷的色彩,馈赠给人们一个彩色的冬。画笔挥洒之处,一抹抹亮色点染,浓墨重彩地展示这个季节的生机,述说冬日临、春日不远的希望。
红红的枫叶,是比二月的春花还好看的颜色,把一千多年前的杜牧迷得停车驻足。杜牧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远上寒山,遥遥地看见白云深处炊烟袅袅,似乎还有鸡鸣犬吠声传来。行至一处,一片枫林入目,夕晖映照,喜爱之极,遂不再前行,静静地欣赏着那夕照枫林的晚景。夕晖晚照下,枫叶流丹,层林如染,满山云锦,如烁彩霞,竟然胜过春花的火红和艳丽,自然惹得诗人流连忘返。
今人赏枫,眼中尽是世俗的美好。绯红的叶片像小孩子红扑扑的脸蛋,万般怜爱中,恨不得亲一口,拧一把。摘下一片叶,贴在额前,粘在脸颊,像古时候的女子对镜贴花黄,在对镜贴枫叶中暗暗比着貌比叶美,还是叶胜貌强。枫叶的霜后之色还像吉祥的中国红,仿佛与之相亲相近,便得一生吉祥如意,于是人人争相前往,一睹为快。
银杏、梧桐、玉兰是层次不同的黄色。一层一层的黄色在苍深浓绿中格外耀眼,像一树树燃烧的火,让人眼前一亮。
梧桐叶是斑驳的,大如芭蕉扇,小如手掌,黄中夹着褐色,叶脉清晰,风霜之下,风格不减。“梧桐真不甘衰谢,数叶迎风尚有声”,赞美梧桐刚强的抗争精神和顽强不屈的生命力。但梧桐不宜雨中相看,愁眼相对,否则更添一缕愁思。譬如:“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又如:“草际鸣蛩,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浓。”所以欣赏梧桐之美,亦需身披阳光,目染金黄,方能领略冬日梧桐的美。
玉兰树是修长的,像一个苗条的女子,婀娜多姿。它的叶像它的花一样,大气而好看。飘坠前的玉兰叶在微风中轻舞,叶子黄中带着一丝不肯退隐的绿,又夹着一绿微微的红,像无数斑斓的精灵在向你招手。
银杏是初冬辨识度最高的树。它枝繁叶茂,叶如斧头,纹路如小孩的肌肤一样细腻,它的黄最纯粹,最彻底,黄得气势凌云,黄得气派无比。“姿如凤舞云千霄,气如龙蟠栖岩谷”,是诗人对它风姿气度的赞美。它飘零时满地堆黄,像给大地铺上一张黄色的毯子,又像给人间撒下千万两黄金。“满地翻黄银杏叶,忽惊天地告成功”。银杏是锦上添花,又像是点睛之笔,片片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让人感叹大自然的神奇造化,让人为历经三个季节的努力换得的辉煌而欢欣。
南方的冬,层林尽染,满目绚烂,微风轻拂,窸窸窣窣。